柳暮言沉着脸独立许久,忽然托起三元鼎望了望,便往妖神宫走去。
来到广陵宫,穿入一处佳木茏葱,奇花娇艳所在。花木的深处曲折泻下一道清流,蜿蜒游走在石隙下。
再进数步,渐向南面,平坦宽豁,两边飞楼如犄角圆拱,雕龙绣凤,尽显匠心独具之精妙。凝而视之,斗角飞檐,犬牙交错,大气磅礴,未必差于天下福地。
踏入锦慈殿,殿中祭祀等物齐全,殿首摆一兽面,清奇娟秀,眼瞳炯炯,宛如活物。
柳暮言来到此前,想着不经意间曾听师尊提起过的关于“五元归一”大阵的秘辛。表面上看,此地乃是祭奠“讹兽”一族的所在,实则此处是大阵的两处阵眼之一,寻常人绝难想到。
他略作沉吟,伸手去按住兽面,只觉纹理说不出的精妙,竟无一丝凿刻痕迹,浑然天成。心念微动,妖力缓缓注入,兽口当即张开,露出来一个鼎状的嵌槽,果然是三元鼎的模样无误。
至此十分疑虑消去七分,虽仍有不解之迷,却也是最后手段。
没有迟疑,将三元鼎嵌入其中。初时风平浪静,过了约半刻钟,殿中斗然一声巨震,脚下轻微摇晃,只觉地底似乎有什么异物醒觉过来。
异物非常庞大,能量异常惊人,伴有一股熟悉的威压,那是五色神光集齐时的波动,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意志。
感受着令他颤栗的意志,柳暮言脸上突然露出极深的怨毒:“你连死也不愿传我五色神光,我倒要看看你选中的人到底什么地方比我强!”
他猛然间跃起,破开殿顶的束缚,来到高空。大地异常的震动,引起了全城的恐慌,两司全面出动,安抚受惊的居民。
柳暮言“登高”而望远,相比起庞大的圣君城而言,妖神宫就好像一盆水中的一小滴,非常的不起眼。震动持续了一会,突然就安静下来。
不两息,妖神宫以外的大地便渗出了各样颜色的元气,有些妖不小心沾了某种颜色的元气,顿时化为白骨一堆。面对前所未有的异变,整个圣君城的居民“哗”的一声炸开了,恐慌如潮水一样蔓延全城,杂乱无章的妖群如同从蚁窝里涌出的庞大蚁群一般,疯狂地往城外逃去。
“哼,真是丑陋!”柳暮言心里疑虑又去了两分,他发出一声残酷的冷笑,但终究不敢迫害太甚,便落回殿中,取回了三元鼎,爱不释手地把玩两下。
他忽然又纵身回到虚空,淡淡俯瞰圣君城,恐慌的妖并没有因为大阵的消歇而消歇,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往城外逃去了。
近百万的居民,显然早已饱受战争即将到来,担心受到压迫的巨大压力而崩溃了。借此契机,他们决定逃走,等待两军定出胜负,重新回来做个安顺良民未迟。
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至少,柳暮言从未将他们生死放在心上。这也是沐易愿意帮苏伏,埋下最后致命一击的理由。凡事都有理由,或者爱,或者恨。
“生死是什么。”柳暮言忽然开口。
他的身后,是气得脸色都发白的古河图,他愤怒指责道:“生死是自由的,你凭什么这么做,师尊都不敢这么做!”
“因为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柳暮言笑了起来,短短一瞬间,他被抽走了许多妖力,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你疯了!”古河图脸色愈来愈冷峻,“师尊说过,五元归一只能爆发一次,除非妖族陷入灭族危机时才能动用,你以为我会坐视你胡作非为?”
“师弟,知道什么是真实吗?”柳暮言没有等他应答的意思,自顾自道,“真实便是桑榆带回了三元鼎,不论这其中有什么陷阱,五元归一是真实不虚的。世上有很多真实不虚的存在,譬如为兄我,其实从始至终只想进入后山而已。”
他摇了摇头,神情漠然:“可是里面只有一具尸体。我想突破极境,当不当妖皇有什么紧要,重要的是实力。我没想过伤害任何人,因为那既不能让我修为突破,也不能让我感到愉快,只有愤怒。”
说着,他转身直视古河图:“还有一个真实,那日在梅园我才勉强悟透。”
“是什么?”古河图冷冷问。
“是你!”柳暮言笑得很灿烂。
“难道一直以来我在师兄眼里都是假的?”古河图咬牙质问。
“师弟,你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愤怒,你心里的黑暗,比我还更深沉,从来就没有人真正看懂过你,不是吗?”柳暮言大笑着摆手,“我知道你很想杀了我,但别慌忙动手,我可以给你感兴趣的东西。”
“你已然疯了,妖神宫不能交给你……”古河图的嘴角微微扬起,神色沉着冷静。
……
同日,柳暮言收回了阻截苏伏的命令,已然出发半路的严青被召回,随后二十万神律军尽起,用去两日时光,于蓝河隔岸列阵,等候紫军。谁让圣君城无墙可守呢,龟缩城内,未免失却威风。
第三日午时,同样从梧桐城精挑细选出来的二十万大军越过蛇神谷,来到蓝河对岸,与神律军仅相隔五里,间中还有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