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正如叶锋所悟,他先前烦恼,只因所思所虑,实在太多、太杂。但人是何等复杂的生物,衍生出来的事情又是何等复杂,纵他修为通天,又怎可能事事亲为?
他需要做的,只是给出自己的心得体会,定义此为逍遥道,至于旁人如何解释,他不必管。
譬如佛教,研习相同佛经典故,有人能看出大乘,有人却只能看出小乘。在尘间,又有法相宗、三论宗、天台宗、华严宗、禅宗、净土宗、真言宗、律宗,乃至所谓俱舍成实等宗。
再如道教,单单区分便大不同,可按学理分,可按道门分,还可按人来划分。再往下,学理分中又有积善派、经典派、符录派、丹鼎派、占验派;若按人来,则往往一位惊才绝艳之辈便是一派之宗师,如文始派关尹、冲虚派列子、少阳派王玄甫、正阳派钟离汉、纯阳派吕洞宾。
道教一脉,皆来自于老聃,他门人无数,派别之众,令人咋舌。
在人间,佛道之间有争斗,而同门之间的争斗,甚至比佛道之争还要剧烈,各大派系往往认定自己就是对老聃参悟最透彻的那人,其他派系全都是妖魔鬼怪。
对佛道来说,这种争斗于本门传播,极为不利,但在叶锋这逍遥道面前,这却根本不是问题。
逍遥道,逍遥道,所寻大自在,所求大逍遥,各人参悟不同,那便各人都有各人的道理,这不是问题,而是直指逍遥道本质!
对逍遥道理解不同,就是一种逍遥!
谁也不必强迫谁来认同自己,至于厮杀还是和睦,秉承正义还是邪行天下,也全在个人。
天山之巅,叶锋畅快大笑三声,飘然下山。
……
……
昆仑,上界。
庭院中。
微风阵阵,老聃身前还是那个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副围棋,黑白棋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竟是一副残局,定眼再看,不论是黑棋,亦或是白棋居然都陷入进退维谷的两难之境。
黑棋固然险之又险,但白棋若想得胜,也殊为不易,稍有不慎,便将由生转死。
这一副残局,对黑白双方来说,居然都是九死一生。
老聃神情淡然,瞧着棋盘,抚须微笑,口中却轻轻叹息。
他身后站着两个童子,一为清风,一为明月,乃是一对孪生子,起源却并非人,而是老聃一次兴之所至,泼墨而就,第二日便从画中跳出,成了他的童子。
迄今为止,跟随他已有数万年之久。兄弟俩极为聪颖,跟在老聃身边,又勤奋好学,道法神通已不下某些仙人,所缺只是渡劫历练。
清风道:“老君大人,不知你为何发笑?”
老聃洒然道:“故交即将得道,距离回归又近一步,岂不该笑?”
明月道:“既然如此,那老君大人为何又叹息?”
老聃轻叹道:“他距离回归近了一步,但离是非也近了一步,岂不该叹?”
话语落下,一道灵光闪动,一个极为恭敬的声音突然响起:“老君在上,铁拐李前来造访,不知老君可否一见?”
“进来吧,早就知道你要来了。”老君呵呵微笑。
下一刻,庭院中忽然多出了一个人。
只见来者脸色黝黑,头发蓬松,头戴金箍,胡须杂乱,眼睛圆瞪,瘸腿并拄着一只铁制拐杖,见了老君,立即躬手,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这人正是铁拐李,八仙之中资历最老,亦是八仙之首。
他本名李玄,原本是一位相貌堂堂的男子,在一个山洞中修行道术,造诣极高,已经能够使灵魂和肉体分离,到了这时,修行却进入瓶颈,再也进不得。
一日,他在石笋山上漫步游赏,骤听仙乐嘹亮,抬头一看,空中祥云缥缈,霞光万丈,瑞彩千条,近空出现一头青牛和一只仙鹤,上面各自坐着太上老君和宛丘两位仙祖。
铁拐李吃了已经,慌忙跪拜道:“不知不知仙祖驾临,未能备迎,还望恕罪……”
老君哈哈轻笑,道:“你道术大有长进,实属不易,我和宛丘打算到各地出游,欲带你同去,你务必在十日后神驰我处,不可失约,切记。”
铁拐李欣喜之至,但还有一个问题,他必须将灵魂与肉体分离。
转眼之间,十日之期到了,他便嘱咐突地杨子,以七日为期,若过了七日,那便证明他已位列仙班,让杨子将他肉身焚化。七日之内,定要护他肉身。
而后,他盘膝而坐,气沉丹田,神灵出窍,飘然而去。
第六天半夜,杨子忽然梦到一白发老翁,那老翁慈眉善目,红光满面,手持一把佛尘,微笑告诉他,他母亲过世,应立即归去为母送终。
杨子不敢大意,叹忠孝难两全,师父元神已经离去六天,怕是回不来了,况且母亲生命垂危。两相比较,便磕头哭泣,将事情说了一遍,一把大火,火化了铁拐李的肉身,匆匆离去。
铁拐李第七天傍晚,元神回到石笋山,才到石笋山上空就闻到一股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