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尚书临终前的忧虑,无一不切中玉瑞要害。可惜,未必所有人都有这番觉悟。朕今日授胡先生首辅之职,乃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非一时兴起,社稷危亡之时,惟先生能秉承白大人遗志,真正为江山百姓谋福,助玉瑞度此难关。所以胡先生切莫推辞了,更不必妄自菲薄,有什么难处就同朕说,朕会尽力解决,一切为了安民。”待胡万里退下后,她又对李攸璇道,“关于调粮之事,还要劳烦皇姐亲自到江南走一趟。”李攸璇会意,这是要她代表皇家向那些粮商施压,现在皇室人丁奚落,她这公主不得不走到台前,充半个王爷,就连这次监国也是。好在自从金王李戎琬封了国以后,朝臣对女人当政暂时不怎么忌讳了。不过要向唯利是图的商人征粮,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直说,“你别太看得起你皇姐了,那些粮商可个个油滑得很,没银子谁会白交粮食?”
“他们仓库里都屯满了粮,搁在那里烂着也是烂着。你就跟他们说朕向他们借用,给他们打上欠条,来年丰收时就会还给他们,等灾情缓解,朕还会给那些捐资助国的商户赐予封赏,赐爵也没问题。”
“赐爵?高大人会同意吗?”
“先不管他同不同意。现在江北二十二郡,接近半数受战乱波及,哀鸿遍野,急需要这些南方富户的鼎力支援。先要来粮食暂缓一阵子,等江北诸郡安置好流民,朕会削减军队,放士兵返家开荒种田,等今年秋收时,情况就会好很多。”
“那好,我就去走一趟。不过,此行我想多带一个人去。”
“谁?”
“万书崎。”
“万书崎?”李攸烨考虑了一下,“行。那朕再多派给皇姐一个人。”
这回换做李攸璇疑惑了,“谁啊?”
次日给李攸璇摆的践行酒宴,除了随长公主远行的诸人,伦尊一家三口也过来了。李攸烨带着上官凝出席,在众人堆里引起不小的骚动。鄂然领着已经会走路的怀仁,挨个叔叔伯伯地打招呼,等到晶莹剔透的小公主被抱出来,立即扔了自家儿子,抢着去逗弄这冰雪般的小公主,一口一个后悔没把怀仁生成女儿。可怜的小单将军眼睁睁看着娘亲对另一个小妹妹又哄又笑,只剩下眼泪汪汪的份儿了。半个时辰后鄂然终于又想起他来,领他到了小妹妹面前,对她说这是“怀仁哥哥”。小单将军是第一次接触兄长这个称呼,年幼的他尚不明白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但那双天真稚气的眼睛里的确散发着某种令人愉快的情绪,使他很容易就谅解了之前遭受的委屈。专心致志地陪小妹妹玩耍。
李攸烨衔着酒杯且笑不语,扭头看上官凝,正呆望着两个孩子怔怔出神。在她面前,李攸烨并未刻意回避栖梧的问题,便已料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心之所系就握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道,“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上官凝不知道她要带她去哪里,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到了一处偏僻的宫苑门前。李攸烨推开门,拉她进了院子。
以前她从来不知道宫里有这么个僻静地方,而看李攸烨的神态似来过这里许多次,轻车熟路就带她绕过了前面的竹园。上官凝心存着疑惑,直到园后隐现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李攸烨熟络地走过去,向那身影打招呼,“还在这里呢,又在做什么小玩意?”
那人意外地站起来,回头看见她们,立即欠身施礼,李攸烨忙笑着推了,“你有孕在身,以后这些俗礼什么的就免了。”
“瞧,朕今天带了谁来了,这次是专门来听你吹曲的。”说完就回头四处寻找上官凝,“哎?凝儿,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瞧瞧曹妃做得笛子,精不精致?”
上官凝从回廊的阴影中慢慢踱出,一袭微风拂动的素裙,像清冷月光的延展,令方才还半笑的面孔刹那失了颜色。李攸烨连忙招呼她过来,一副欢喜自在的表情,上官凝不露声色地走过去,接过笛子瞧了瞧,“的确很精致,没想到曹姐姐会在这里?!”同时目光微微下移,瞥到了她隆起的小腹。
“曹妃的孩子以后给你带好不好?不管是男是女,都认你作母亲。”直到她们乘轿离开那院落很远后,李攸烨才剖露了带她来的目的。上官凝欲言又止了一回,在嘴边斟酌许久的话题突然又咽了回去。李攸烨本以为她要说好或不好的,见她沉默,倒有些出乎意料,“怎么了?”
上官凝摇了摇头,偎在她的肩上,静静地思索着什么。次日,她又来到这坐院落门前,孤身一人。曹妃像是预料到她会再来一样,将她请入内室,令侍人奉茶待客。两人相对而坐,曹妃给她斟茶,“不知道该不该感激你昨晚上的沉默。”
“沉默不代表什么,更不会抹去既有的罪恶。”
曹妃不以为意地讽刺地笑出了声,“那为什么不干脆讲出来?让罪恶得到应有的报应。”
“我来不是跟你讨论这些的。”上官凝显得有些不耐,直截了当道,“现在这世上知道你那件事的人只有我一个,你大可不必为自己的处境担心,既然我昨晚没有说,以后自然也不会说。”
“你会这么好心?”
“你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