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又能怎样!无道终究是无道!”纪别秋心里虽然仍然气愤难消,但回头看看车厢前飘动的布帘,也不再多言,
李攸烨向里翻了个身,侧躺,脸几乎埋进权洛颖的小腹里,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一天之前,在那片埋葬着无数冤魂的墓地的边缘,猜出她真实身份的胡万里举着平波剑,跪在她面前,正式为他身后的那群漂泊无依的衣衫褴褛的灾民请命。一天之后,她却要辞别他们,踏上北上逃亡的路程。亦或是,重夺政权的征程。这一切,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天色渐晚,离驿站还有一段路程,杜庞奋力抽着马鞭,在道路上疾驰,想在天黑之前赶到驿站。
“停,停一下!”这时忽然听到车厢里传来权洛颖的喊停的声音,他匆忙间拽住缰绳,将速度减慢,使得自己的声音能透过马车行进的轰隆声,传递到车厢里面:“权姑娘,怎么了?”
“快停一下,小烨要吐了!”
杜庞赶紧将马车停在路旁。纪别秋拉开车门,就看到权洛颖扶着李攸烨出来,他跳下车,把李攸烨接下来。李攸烨一落地,就在路边剧烈呕吐起来。权洛颖急忙跳下来,扶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纪别秋在另一侧扶着,腾出一只手为李攸烨把脉。
“怎么了?”陈越赶着马车也停在路旁,跳下来问。
“她这几日连续生病,一直不曾养好,我看,不能再这样颠簸下去了,她身子会受不了!”纪别秋锁着眉头忧心道。
“那可怎么办?离秦国起码还要七天的路程!”杜庞一下子犯了难。
“这样,前面就是广阳县,我有个朋友在那里,我们暂且去那里住上几日,待烨儿病好,再行赶路!”纪别秋的话正合陈越心意,他看着纪别秋问道:“那个朋友信得过吗?”
“信得过,纪某以人格担保!”
“也好,待你们安顿好,我可以先行去秦国联络秦王,这样反而更快!”陈越道。
当陈越等人把一干行程安排好,李攸烨已经虚弱地倒在权洛颖身上,不剩一点力气。拨云从车上下来,拿来水囊,给李攸烨漱了漱口,又喂她喝了点水。
“权姐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其实不是想象中的样子,你会离开我吗?”李攸烨伏在权洛颖肩头,迷迷糊糊地问。
“什么?”权洛颖不知道她为何会这么问,只把她紧紧揽在怀里,手慢慢地抚着她的背。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些,自己都不愿意做的事情,或者说,我辜负了你,你的期望,你会离开我吗?”李攸烨埋头在她的肩窝,语气越来越凌乱。
“不会,别胡思乱想了,胃里还难不难受?我们上车好不好?”
“嗯!”
“小心!”当权洛颖和拨云一前一后扶着李攸烨即将登上马车的时候,另一辆马车上的江玉姝突然掀开帘子,大喊一声。
“嗖!”一道羽箭撕裂空气的声线突然钻入陈越耳膜,他暗道一声不好,来不及反应,羽箭穿透血肉的声音,就已经先行响起。江玉姝飞快地从车上跳下来,就看到那个人缓缓地倒在地上,背上的羽箭穿胸而过,鲜血在衣襟前浸染开来,像一朵绽放的绯色花朵。权洛颖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攸烨背上那雨点似得血红,呼吸霎那间窒住,视线难以置信地慢慢偏转,直到撞上这些血液的来源。
穿透拨云胸口的箭,在她那淡粉色的纱衣上荡出一朵靡色的花,红得让人心惊肉跳。那些血丝喷涌而出,如数洒在李攸烨的白袍上,异常惨烈。
“拨云!”权洛颖惊叫一声,扑上去抱住即将倒地的她,捂着嘴,眼泪却夺眶而出。她奋不顾身扑向李攸烨的那一幕,实在太过震撼:“你,你怎么……怎么这么傻!”
陈越朝旁边那动了一下的草丛疾步追去。纪别秋本想过去查看拨云的伤势,但在看到她身下那以极快速度扩展的血泊时,无奈放弃了自己的打算。
杜庞扶着从震惊中醒来摇摇晃晃的李攸烨,走到拨云身边,蹲下身来。
无声的沉默过后,李攸烨看着她,声音里出奇得冷漠:“你何必如此!”
权洛颖不相信似的抬头看她,难以接受,这竟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在别人舍命救她以后,她竟能如此淡漠。然而拨云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愣在原地。
“这是……我……应得的!”她喑哑着嗓子:“我知道你们,早已经,发现,我的身份,只是没有,拆穿我……”一股腥甜从她口中溢出,李攸烨别开脸,紧紧抿着嘴,眼里有泪光充盈:“你很聪明,我一开始并没有怀疑过你,曾经一度当你是值得交心的朋友!”
直到她的行踪一再暴露,暗中向江衍通求救兵一事,也被李攸熔提前知晓,并精心策划了那场请君入瓮的好戏开始,她才真正怀疑身边出了奸细。
“对不起……对不起!”拨云的泪顺着脸颊而流,冲淡了嘴角的血红,声音悲伤:“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当你的朋友!”
“不必了,你已经不配!”李攸烨冷漠地站起身来,借着杜庞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