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尽的酒。
载浮目光跃过我,落在他魂牵梦萦的清水池。
“我欠她的,就算为她做一次也是应该。招招,你能了解么?”他嗓音干涩,态度认真,竟全无平日那副嬉笑不靠谱样儿。
我忙不迭点头,“玉清为你做的实在太多了,如今别说你为她做一件事,就算做个十件百件也是应该。”
载浮仰脖子咕噜噜灌酒,酒水入腹便在他脸面染上几许酡红。
“所以当苏姚找到我时,我毫不犹疑的答应了。”
“你明知只要将罪名揽上身就是死路一条还是立刻就答应?”
“是。”
“那你想过栖霞派没?想过没了掌门师父的栖霞派会有什么后果么?”
“我想过——”载浮又灌一口酒,顺手抹一把嘴角酒渍,“可是招招,为师就是想自私一回。只是一回而已。这么多年一直是玉清为我无怨无悔付出,如今我不能看着她死!”
我便将目光也投向那池子清水。锦鲤又在水中悠然游动,金尾晃动出满池灿烂光华。
“可她已经忘了你。”
“至少我现在记得她了。”
载浮仰头一股脑往肚腹内灌酒。就有酒水子顺着嘴角滑落,直流进他微敞的领口里。我忙起身夺酒,终是不能得手。
而载浮便醉眼朦胧看我,“招招,其实我和玉清欠你的最多。所以——”他打了个酒嗝,然后“噗通”一声跪倒。
“招招,就算为师最后求你。你就再帮我们一回吧!求你!”
我头痛。
接连后退几步,他却膝行着过来,并双手抱住我双腿,语音哽咽:“招招,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让为师去灵山。只要能为玉清换回金丹,载浮一死又何妨!”
“唉……”
长叹一声我弯腰去扶载浮,他却拒绝:“招招,你不答应为师就不起来。”
“你先起来,咱们好商量。”
“招招,你先答应为师。”
“唉!载浮,你能不能靠点谱?!”
我不由有些恼。果然这厮的不靠谱一上来天不顾地不顾!今日他抗下所有罪名说到底是为了玉清,我本可以理解。可你也不能强迫着我同你一起不要栖霞派吧!
目光透过开着的窗,可见炊烟已起。远远的就见一点点白,那是栖霞派伙房弟子在挑水劈柴准备晚食。这栖霞派就算再不济好歹还有百十口人,若今儿载浮为了玉清而承认他便是凶手,那么必然会被灵山揪住不放。
没了掌门师父,这百十口人命哪还能保?!
思及此我浑身的血皆往头顶冲,不由一把揪住载浮脖领子,当下一提气使了吃/奶的劲儿,竟生生将那厮自地上提起。
我拉着他直到窗前,手紧紧攥着他脖领子,指着窗外来往忙碌的弟子,“你看,这是陈阿狗,来了栖霞派十年。当初他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如今正好年华。”
“还有那个,王招弟,家里本五口人,有爹有娘还有两个姐姐。那年王村闹妖,一夜之间整个村子只留这一个活口。你与慕蔚风手刃那害人性命的妖物,将他带回,如今已是一十三年。”
“还有他……他…….他……”我指着一张又一张充满朝气的年轻脸面。只觉胸口似堵住一团麻,哽得我万分难受。
“如果今儿我与闫似锦将你扭至灵山,你信不信明儿三十六仙山洞府就会随便找个借口踏平栖霞山?你信不信陈阿狗,王招弟,甚至我们,都会死得比当年王村的人还惨?”
载浮似个木偶人般一动不动,只任由我吐沫横飞的指责着。
越说我越义愤填膺,竟全然忘了今儿是我来找他问话,若那片鱼鳞我只当未曾见到,也不会有载浮求我这出儿了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是停住口。载浮却是一言不发。而我一瞧,那厮一张脸上早已泪水纵横。
于是紧攥着他脖领子的手便无力放开。
他缓缓蹲下去,双手抱头,只是哽噎:“那你告诉我怎么办?钱招招,你是天官上神。我载浮没本事,你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既保住玉清性命,又保住栖霞派百十口人的活路。”
一句话问得我彻底无言。是啊!这真真两难选择!
心中便头一回不再同情苏姚。即便她对篱落多痴情,可阴险至此也不值得人同情了。
“其实事情也不是多难办。”
我正恨苏姚恨得咬牙,猛听得声调起。循声望去,果然见是闫似锦。他半依着门手里有一下没有下的晃荡着条柳枝儿,也不知何时来的,我与载浮竟浑然不觉。
闻言就连载浮都不由抬眼瞧他,闫似锦却也不进门,只是微微勾起唇角:“二师姐,你和师父这是闹哪样?怎么把师父吓哭了?!”
我气结。都何时了,亏你还有心思打趣我。
闫似锦一步三晃的进屋,那样儿竟似乎每走一步浑身的骨头都要脱节。他嘴角勾着一抹神秘笑意,手里的柳枝不忘时不时甩两甩,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