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二凑到熊老七跟前,翘起大拇指说:“七爷,您这一招真绝呀。”
“不能高兴得太早。”熊老七盯了一眼消失在迎壁墙拐角处的熊大娘的身影,他恨恨地说,“这班穷鬼都有个死驴撞南墙的憨劲,容易被**迷惑,谁知道他们心里究竟想了些什么?要小心提防才是。你们进行得怎么样?”
“我和熊老五串通几家了,都是照您的吩咐做的。”狗腿子张小二谄颜媚色地回答,“看样子有点门,熊方建娘听说要拉兵,脸都吓白了。刚才听了您和那个穷婆娘谈的这些,我心里更有谱了。”
“嗯。熊老七赞许地点点头,阴险地说,这个穷婆娘儿俩眼下是红人,**很看得起他们,连八路军的大头目和刚来的胡服都当众夸奖过,是这班穷鬼的一杆大旗。若是能把这根旗杆砍倒,事情就好办些啦。”
“对,对。”张小二连连附和,又献殷勤地说,“刚才您跟穷婆娘说好,好狗护三家,何必自残杀。我看再加上两句:是人不是狗,减了也白搭。编成个顺口溜,说起来顺嘴,怂恿孩子们一唱,就在这十里八乡流传开了。”
“好!”熊老七一拍大腿,吩咐道,“你和熊老五再约上几个可靠的帮手,多去串几户人家,找几户靠近**的积极分子的人家,摸摸底,放放风,见机行事,谨慎小心,适可而止,看看这个回合的成效再说。”
“是。”狗腿子点头哈腰连声答应。
熊老七拿起水烟袋,正要按烟,忽又停下了,把水烟袋重重地向桌上一放,正象押一笔巨大的赌注,咬牙切齿地说:“只要分化了穷鬼们和**八路军的关系,这减租减息就哄不起来!”
太阳偏西了,垂挂在篱笆外边一排栗子树的枝头,把它们的枝干横斜错乱地描绘在地上。知了一股劲地聒噪,吵得人心烦意乱。熊大娘坐在东屋门前默默地出神,整整大半天,她的心情一直安定不下来。
上午她从熊老七家的大院回来,熊老七和狗腿子的话就老是在耳边响着,祖辈的教训和她自己大半生的切身体验,熊大娘看透了地主财东们的黑心肠。于是,就声说道:“虎口里掏不出食来,俺们压根儿没指望熊老七会心甘情愿地赞同减租减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也从没指望熊老七会说出支持**八路军的好话。”
正是因为这样,对于他们的话,熊大娘就更加留神听取,着意防范。俗话说,吃饭品滋味,听话听下音。从熊老七的那些话里,熊大娘觉察到了地主老财们象是正在酝酿着一场恶毒的阴谋,她想把熊老七讲的这些屁话告诉罗荣桓他们,几次走到熊方明的家门口,都犹豫着没有进去。
熊大娘有着自己的顾虑,“会不会象熊老七所说的那样,等减租减息一过,八路军就发动年青人当兵,然后离开赣榆,拉回外地打游击?”一想到这些,她心情就沉重起来。
方文是熊家的骨血,是她下半生的依靠,母子相依为命,谁也不能离开谁。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让方文外出闯荡,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怎能对得起死去的丈夫!熊大娘越想越觉得凄惶无主了。
熊方明家的会开完了,干部们纷纷走出来,一边向口袋里掖着小本子,一边匆忙地跟大门口的熊大娘打着招呼,急急地穿过院子大门,象是急着去办什么紧急的事情。只有胡服仍然保持着:从容不迫的老样子,嘴里噙着“大炮筒”纸烟,脸上浮漾蒙着平静和善的微笑,倚在门边,跟谷牧还在谈些什么。
符竹庭最后从院内看见站在门外边的熊大娘,就几步跨了过来,扯开洪亮的嗓子,笑着说:“大娘,我看看您给方文兄弟做了些什么好吃的?”
他们来到熊方文家后,只见东屋当门的小桌上,放着几几碟家常淹制的小菜,从色泽和气味上判断,还浇上了芝麻香油。碧绿的黄瓜片,红色的番茄,还有一碗已经调好只等下锅的鸡蛋,锅里瓢着刚熬的小米稀饭的香味。虽然只是家常便饭,却是干净多样,诱人食欲。
“唉,大娘,您和我祖母一样。”符竹庭叹了一声,“每当农忙季节,总要抠心挖肝地给我做点可口的东西吃。唉!这都是二十几年以前的事情啦。”
“老人家今年多大年纪了?”熊大娘乘机问了一句。这些日子和符竹庭谈家常的时候,符竹庭总是不愿意具体涉及自己的家事,今天她想打破这个葫芦。
“晤,唔。”符竹庭这次还是支吾着不想答复,脸色却骤然变得黯淡了。
这时,胡服政委、陈士榘和谷牧恰好走了过来。***便插进来问道:“大娘,方文兄弟还没收工呀?”
“也该回来了,快到吃饭的时候啦。”熊大娘笑吟吟地回答。
“是呀。胡服政委心情愉悦地说道,“今年麦收年成好,又要减租减息,大伙干活的劲头更足啦。”
符竹庭此刻已经恢复平静,爽朗地笑着说:“大娘,为了庆贺大丰收,您可得请我们的客啦。”
“好,好。麦收一过,我请你们吃新面饺子。”熊大娘诚心诚意地微笑着。
“大娘,老符同志可是个大肚汉哪。”胡服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