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大殿里焚着清爽甘甜的薄荷香,天气暑热,才装在铜缸里的冰块一点一点的消融,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来,不绝于耳。Du00.coM
这殿里陡然间安静了下来,沐夫人抬眸看向我,轻声开口道:“贞儿,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皇上叫你你都听不见。”
我这才回过神来,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看向萧泽一笑道:“臣妾方才走神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萧泽忙摆摆手,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呢?朕倒不觉有些好奇了。”
我见萧泽面上虽是微笑,但眼眸里却是不容置疑的认真。我心下明了,敛了敛袖子,屈膝拜下,口中道:“臣妾请皇上听从皇后娘娘的意思,赏了这高位给齐秀女。”
“喔?”萧泽掩饰不住语气里的惊奇,走上前一步扶我起身,道:“方才你就是在想这件事情?可是你的回答倒是和朕想的不大一样。”
我含唇一笑:“那皇上可还想听听臣妾的想法么?”
“这个自然。”萧泽点点头,从沐夫人怀里抱过绍儿,用下巴不住的蹭着他的脑袋。
我瞧见他们父子这样亲昵,脸上不觉又多了几分笑意:“其实臣妾这样说,归根结底都是想让皇上轻松些。正如皇后娘娘所说,如今皇上倚重齐家人,若是这齐氏女进了宫却不能得宠得势,那势必会伤了齐家人的心。朝堂稳固,这江山才能稳固,这万民也才算有了福祉。所以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少不得也得赏这齐蕊一个像样的位分。这二则,内宫宁,则家国宁。这家国天下的道理皇上自然比臣妾要懂。皇后娘娘是最爱的面子的人,素日里自持端重,可现在为了这自家的妹子,都舍得下颜面去含元殿求了皇上。皇上若是再不答应,倒显得有些不尽人情了。再者说,这内宫到底是由皇后娘娘统领。皇后娘娘若是因为这事儿不开心而惹得内宫不安稳,到时候皇上可就少不得要为这六宫的事情烦心了。”
萧泽听我说完,脸色郑重,也不再说什么,只轻轻靠坐在椅子上。绍儿在他怀里坐着,用双手拨弄着他拇指上那枚祖母绿的扳指,也不理会他父皇此刻的烦心。
我知道萧泽心有不甘,为帝王者从来都恨自己不能操纵一切。我遂走上前去,轻轻按压着他的肩膀,柔声道:“皇上不必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儿不开心。何况不过就是个妃嫔位分罢了,权当是卖个这齐家一个面子罢了。”
萧泽轻轻抚上我的手,道:“朕哪里会不明白这个到底呢,只是怎么想都像是在被要挟着做事情,心里总觉着不舒服。”
“成大事者,自然要忍得下这些。皇上如今还要靠着齐家,少不得要让了他们三分,皇上不必介怀。只要天下太平,百姓康裕,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宽慰萧泽道。
萧泽点点头,有思索了一刻,这才朝我一笑道:“放心,朕自有分寸。今日倒是朕不好了,知道你怀着身孕。还要让你替朕劳心劳力。”
我莞尔一笑。站在一旁久不说话的沐夫人忙接过话头道:“皇上不必自责,老身早就熬好了母鸡汤给娘娘,这母鸡可是最滋补的,娘娘喝下去,必定养生补气。给皇上诞下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萧泽不觉哈哈一笑,道:“那便借老夫人的吉言了。老夫人这些日子尽心照顾贞儿,自己也要料理好身子才是。沐宁在朝堂外替朕分忧,贞儿又是朕的解语花,如今老夫人还亲身亲历的帮朕照顾皇子。朕心中实在感念。”
沐夫人一笑,屈膝谢恩道:“皇上谬赞了,老身一家能为皇上效力,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皇恩浩荡,也唯有这样,才能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
是夜,萧泽就宿在了我的永寿宫。我静静卧在他的怀里,那样的温暖,一夜安眠。
第二日一早,天才擦亮,我便起身去小厨房准备早膳。萧泽平日在含元殿里因着国事繁忙,所以常常不用早膳。今日我特意准备了好些精致的小吃。
才准备好早膳,萧泽就走出寝殿。他打了个哈欠,朝我道:“你今日怎么起得这样的早。朕听人说,怀着身孕的人要多休息。你这样操劳自己,若是累着了朕的皇儿,朕可是不答应的。”说完,他自己个儿忍不住,倒先笑了。
我知道他是在打趣我,忙顺着他的话,屈膝赔罪道:“臣妾知错了,还望皇上恕罪。”说着,我走上前,仔细替他理正了束发的紫金冠,又将腰上配着的荷包和玉佩理了理,这才笑道:“臣妾帮皇上打点衣饰,就当是赔罪了吧。”
萧泽一笑:“竟然用这么躲懒的法子来赔罪,朕可是不依的。”
说着他就势就要抱住我。我见旁边都是人,自然羞得不行,忙躲开了,口中道:“那还请皇上先用早膳吧。今日还得赐封秀女。臣妾只怕皇上没有闲工夫。只等着那日空闲了,再来责罚臣妾吧。”
萧泽见我打趣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拉着我坐下来一起用了早膳。
用毕早膳,苏安已在宫门外头候着,口中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