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又在地上蹲了多久,直到一双蒙了些许灰尘的男士皮鞋出现在眼前。
她慢慢地抬起头,看到一个已许久未见的人。
“桑桑!”他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来,柔声唤道。
桑树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睛通红,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样的桑桑大概是他见到过的最悲伤的了,以前的她,那么阳光,那么活泼,她的笑声一直是他梦里不断回响的优美乐章。
他伸出手帮她抹去脸上的泪痕,满眼的疼惜,然后将她扶了起来。
桑树蹲得太久,腿脚发麻了,一下子站不稳,跌在了他的怀里。
他顺势将桑树搂住,紧紧地抱在胸前。
“穆……穆之轩,放开……我!”桑树抽泣着说道,费力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地箍在怀里,像是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再也不分开。
“桑桑,想哭就哭出来吧!”穆之轩轻抚着桑树的秀发,心疼地说。
桑树听到他的话,鼻子再次发酸,泪水也再次决堤。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太需要一个肩膀一个怀抱了。
穆之轩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听着她压抑的啜泣声,心疼得不得了。
其实他在桑沐雪发生车祸的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只是他当时正在外地办事。一听到消息他就马上放下手上的事情,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他直接就来了医院,还没等去找她,就看到她一个人从卫生间里出来,慌乱而无助。一段时间不见,她竟然已经瘦成这样了!
他没有叫住她,而是跟在了她身后。
原来她是去看桑沐雪的,可是为什么要悄悄地去?
他看着她哭得悲痛欲绝,看着她哭得无力倒地。
他只是想来远远地看看她的,他清楚如果他出现在她身边,带给她的同样是伤害,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父亲当年的反对是对的。
可是这一刻,他再也管不住自己的身心,只想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让她的泪水打湿他的衣衫。
桑树闻着穆之轩身上陌生的气息,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冰冷愤怒的声音在穆之轩身后响起。
穆之轩闻言立刻回头,桑树也抬头泪眼朦胧地向他身后看去。
文天朗逆光站在空旷的走廊里,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是能明显感觉到一阵寒意自他身边扩散开来。
桑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一下子推开了穆之轩。
穆之轩怀中一空,只觉得嗖嗖的凉风直吹到心里,原本温暖的心瞬间变得冰凉。
文天朗大步走过去,先是冷冷地看了穆之轩一眼,转过来面对桑树的时候却温柔无比。
“桑桑你怎么独自出来了?你想要怀抱我就在你身边啊!”说着宣告主权似的将她搂进怀里。
桑树的身子有些僵硬,但是他身上熟悉的混合着淡淡薄荷味的男性气息让她心安,身子也软下来不少。
文天朗感觉到了她身体的细微变化,桑树对他的依赖让他心里很受用。
可是看到皱眉站在一旁的穆之轩,文天朗的脸色瞬间又黑下来。
“穆少主,如果你想看望我岳母还请明天来吧!”文天朗看着穆之轩,面无表情地说道。
“文天朗,你就是这么照顾桑桑的?”穆之轩并没有接文天朗的话,而是厉声质问,“先让她失去了孩子,现在还要让她失去母亲?”
桑树的身子再度僵硬,伸手将文天朗推开了一些,头也转向一边不去看他们任何一个。
穆之轩的话提醒了她,她的孩子是怎么失去的,母亲又是为什么而遭受这些痛苦的。她不能将这一切都怪到文天朗头上,但是,她却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跟他坦然相处了。
文天朗心下一惊,桑树这是在排斥他,这也是他最怕发生的事情。
“桑桑?”文天朗不放心地叫了她一声,将她搂得更紧了。
桑树抬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还是那么俊朗,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炙热,可是,她的心已经产生了裂痕。
也许,母亲的反对是对的。她现在才明白舅舅桑沐风当初说的那句“孽缘”是什么意思。
是的,他们之间就是孽缘!
如果不是孽缘,为什么在他们相遇之后,两个人都接二连三地出现各种意外?
如果不是孽缘,为什么每次就要在一起了,却又出现这样那样的事情,让他们的距离拉大?
如果不是孽缘,又为什么在一起的时候时常感到心累?
桑树的泪水再次汹涌,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泪腺原来这么发达。
只是这次,她的泪水不是为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母亲而流,而是为她和文天朗的孽缘。
她向上苍起了誓,如果母亲醒来,她就跟文天朗分开。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练习吧!
练习没有他关心的生活,练习只有母亲和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