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一个还这样在乎她生死的人了吧?只有他,会在乎她冬夜里睡得暖不暖,在乎她喜欢吃什么样的饭菜,怕她夜里做恶梦总是从背后抱住她,不管走到哪里都牢牢牵住她的手,默默的为她挡下外界的一切伤害。
他对她这样的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哪里呢?第一次发现他笑起来格外好看又是什么时候呢?
原来已经不知不觉将他对自己的好看做理所当然了,原来,早就把他的存在,一点一滴的刻在了生命里。
为什么偏偏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根本离不开他呢?
如果,在夏宫的大殿里,她对他的信任,再多哪怕一点点呢?这样的自己,哪一点配得上他对她的好呢?
咸而涩的泪滚落到嘴角,无忧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破碎而卑微——
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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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一片昏暗,外面的光丝毫没有泄露进来。无忧将身体团成小小的,紧紧缩在角落,只有那种四处而来的挤压才能让她感到自己还活着,才能稍微驱散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栗。
赫连祁静静坐着,手中斟满的滚烫茶水不经意间洒落,紧闭的朱漆大门外静悄悄的,仿佛再过几百年都不会有人敲响这扇门。
然而只是一瞬间,那扇高大的挡住所有亮光的门砰的一声轰然大开——
耀眼的光陡然间倾泻而下,长长的人影投射在空旷无物的室内,那人逆光而立,明明看不到五官表情,却仿佛一尊永远不会倒下去的神像——
时空仿佛静止了,每一粒悬浮在空气中的尘埃都清晰可见。
脆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陡然停下,瞳孔里映出的全是他浸满沉重血色的黑衣——
门外逶迤的血迹一路延伸,最后停在他脚下,泅洇出的血迹似一朵怒放的红莲。
心脏终于又重新跳起来,无忧猛然急促的呼吸起来,仿佛此刻才找回周身所有力气,她不顾一切的站起来奔至他眼前,想要抱住他却被那一身骇人的血色惊的生生顿住。
慕渊眸中的不安与焦急稍稍退去,眼前的人完好的站在他面前,终于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声音里是难掩的疲惫与嘶哑:“没关系,是别人的血。”
那样的话,分明是安慰的成分居多。
无忧终于扑进他怀里,所有的害怕,所有的自责终于在这一刻释放,她放肆的哭起来,眼泪穿过他颈窝滑进领口——能在这一刻拥抱你,是上天给我最奢侈的礼物,再也不须要求更多,这辈子,还能这样抱你,已经足够了。
她后悔没有给他毫无保留的眷恋和依赖,更后悔没有毫无保留的顺从自己的心。只要你还属于我,我决不允许自己再错过你。
“你们两个够了吧?当我是死人吗?”赫连祁不悦的声音陡然传来,无忧止住哭泣,抽噎一声,从慕渊怀里出来,慕渊抬手想要为她擦泪,却发现手上满是半干涸的血渍,不禁眉头微皱,无忧噗的笑出来,又哭又笑的抓起他手腕用他唯一干净的袖口将眼泪抹去。
无忧这才注意到门口竟还站着红鸾,不由一怔,红鸾却躲开她的目光,直直向着赫连祁走去。
赫连祁有些不自在的站起身,红鸾冷笑一声:“你怕什么?当年那么多人杀过来,也没看见过你害怕呢。”
红鸾此刻何尝不是一身浸满鲜血,眸中布满血色似一只地狱里的修罗——是了,当年她的代号,可不就是修罗吗?
“我没有害怕,红鸾,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愿意回来。”
红鸾勾唇,眼中却冷冷的:“既然如此,那你放了他们,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们自己解决。”
“好,不过,”赫连祁话锋一转看向慕渊,“既然来了,当然要喝上一杯,怎么能让你空手而归呢?”
说罢轻击了几下掌,便有侍女端着托盘进来,盘上两只碧绿的玉杯皆盛满了酒。
无忧紧张起来,拉住慕渊的手惊叫道:“阿渊不能喝!”
“放心吧,这酒里的毒不会要人命的。”赫连祁显然也不准备跟他们打哑谜,“你们此番折了我这么多精兵良将,若是就这么完好无损的走了,我的名声岂不是要扫地了?我还是要多谢你,所以这两杯酒一杯有毒,一杯无毒,你们二人一人一杯,也算公平。”
红鸾忽然上前,伸手欲端起酒杯,却被赫连祁挡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做吗?我告诉你,今天这酒若是不喝,能不能活着走出去,我可就不管了。你是聪明人,我赫连祁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