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方城城主?”慕渊微讶,竟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么一个人,看来这个百里星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
“确切的说,是前任城主。现在鬼方城当家的是他妹妹,夏姝。”提起这两人,百里星眸色微转,面色却依旧如常。
“百里先生居然对我大胤鬼方城如此了解?”慕渊眼角一挑,望向百里星。
“哼,”百里星冷笑一声,“大胤鬼方城?将军可知‘鬼方’二字作何解?”
慕渊心中微叹,也许很多人不知道,但他却是知道的。
十多年前,柔然覆灭那一战,大胤大获全胜。战败的柔然一夕尽毁,只余城池一座。无家可归的柔然百姓只好向大胤归顺,降者近万。
那时年轻的大胤皇帝血气方刚,不顾众人反对,竟将数万柔然族人尽数坑杀,掩埋于那城中,一时间怨气滔天。
传闻皇帝自此夜夜不得安枕,终于请来术士驱邪,那术士也不知是真是假,做了些法,又将城中施以禁魂之术,说是可以将任何魂灵封在城内,永世不得出城。
后来,皇帝又将那座城改名鬼方——鬼方,其实是便中原人对柔然诋毁性的称呼。
那一战,领军的是胤国显赫一时、曾随帝王出生入死的年轻战神,慕白。
只是,那一战后不久,战神将军随帝王前往鬼方城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慕渊眸色暗沉,这段历史本是禁忌,已多年不曾有人提起,百里星身为乌孙国师,何以知道的如此清楚?
狐疑的望向百里星,慕渊隐去眸中起伏的情绪,道:“那百里先生的意思?”
“你应该知道,鬼方城现在虽然风平浪静,但其实城主夏炘已失踪十五年有余,现在的城主夏姝不过一介女流,为了掩人耳目,深居简出,即使不得已露面,也只是努力扮作夏炘模样。所以,只要将军能帮我找到夏炘,那西域和亲一事自然好说。”
“哦?百里先生何以对夏炘如此执着?况且,他已失踪十几载,先生都不知其下落,慕渊又怎会知道?”慕渊慢条斯理的端起杯子,漫声道。
“据我所知,夏炘这十多年,从未离开过邺城。”百里星唇角勾起笃定的弧度,“只不过,我初到邺城,身份亦多有不便,将军却比我方便多了。将军只需找到夏炘下落,其他的便不需费心了。将军意下如何?”
慕渊略一沉吟,唇角突然一勾,徐徐道:“成交。”
又过了两日,那西域使者果然不再提无忧,于是,宫中便着手准备安平公主和亲的一切事宜。
过了六月中旬,邺城便进入梅雨季节,到安平公主和亲出发那一日,雨已不大不小、时停时续的下了三天,出发的日程便也已推后了三天。
然而有些人却并无欣赏“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的闲情逸致,和亲非小事,不好因着梅雨而一拖再拖,使者便请求即日出发。
皇上虽担心安平公主途中因着雨而身体不适,却不好一直拖着。按往年惯例,这梅雨至少要下上半月之久,而和亲却不可能一直拖到半月以后,萧胤无奈,最终只好同意即日出发。
六月二十八,黄道吉日,宜出行,宜嫁娶。
一大早,天色昏暗,好在雨总算歇了。
安平公主和亲的依仗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千乘万骑,鱼丽雁行,一路沿着水势稍涨的漳水往西城门而去。
漳水沿岸早已站满了前来围观公主出嫁的城中百姓,待那华丽壮观的和亲人马走近了,人们便自动自发的让出一条道来。
大胤皇帝萧奕乘坐金顶銮轿与西域和亲使者走在最前方,大将军与丞相和众皇子紧随其后,接下来便是朝中大臣与途中护送公主的大队人马。
无忧倚在天下第一楼二楼窗边,看着队伍缓缓走远,心中情绪一时复杂难言。再往前看,父亲与大将军身影已远的看不清了,才缓缓收回目光。
身侧,大哥聂祁轩亦收回淡淡目光,沉声道:“此一去路途遥远,马车行的又慢,只怕到乌孙国已是冬天了。”
“这么远?”无忧讶然,转回桌边坐下,闷声道:“这回萧湄可有不少苦要吃。”平日里无忧最讨厌的便是萧湄,这次却有些同情起她来,女子何辜,平日里再尊贵,终不过是皇权利益的牺牲品。
到了下午,送亲队伍终于回城,不多久,雨又淅淅沥沥的下起来,苦煞远行人。
然而,缠绵的梅雨与阴郁潮湿的天气却阻挡不住七夕将至的喜悦。
一入七月,邺城之中大街小巷便充满喜庆气息,做生意的商户们也开始为七夕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结彩楼,预备乞巧饰品,好不热闹——整个邺城内的繁华街道俨然成了乞巧市。
因着无忧生辰与及笄礼,聂府上下亦是一派繁忙景象。
七月初一至初三,置办乞巧与及笄所需物品,初四至初六拟定参礼人员,并发邀请函,对于正宾,则由父母亲自登门邀请。
无忧偷偷问自家大哥,才知只邀请了几位父亲的朝中同僚前来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