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祁明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然后深深的看了安雅一眼,抬起头像是回忆般说道,“你跟你外婆长得很像。那时我家很穷,而你外婆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确切的说是前清没落的贵族,祖上是慈禧太后的外戚,大清没了以后就隐姓埋名到那个小山村,翡翠就是她的传家之宝。”
“那时已经抗日五年,我怕配不上她就参军了,接着抗日就是解放,接着解放就是抗美,这一打就是十几年,她就在这里等了我十几年,等我衣锦还乡,她没有活两年就走了,只留下刚满月的你妈,别人说她是含恨而终的。”
安雅看着他平静的脸庞,无端的升起一股悲伤,“后来呢?”
“后来,我就带着你妈过了这么多年。”安祁明说着喝了口茶,“翡翠是我唯一的念想,也是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她是前清格格,家族的传承看得比命还重要,她身体弱不能生育,但是……所以这翡翠不能轻易给人,谁也不行。”
“那当初父亲不是把从母亲这儿骗去的翡翠还回来了吗?为什么你还生他的气?”安雅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忽然问道。
“安家从来就不欠他的,他没这个资格动安家的东西。”安祁明抬眉,看了安雅一眼说道,“不要打什么把翡翠借给他的主意,那只会是刘备借荆州。这次,跟上次不一样。”安雅眼看着自己的心思被外公戳破,低头抿着嘴唇不再说话,安祁明看着她的样子,突然吩咐道,“明天去祭奠一下宋老先生吧。”
第二天,安静芳的转院手续办理完了,安雅安心的将她送上救护车,跟安祁明打了招呼,转身朝车站走去。上了列车,安雅看着窗外的风景,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母亲是为了守住自己的东西而受的伤,而罪魁祸首却依然心安理得的过着好日子……安建国,终究不会再回到这个家……妈妈,曾经爱过他……自己如是。哪怕他做了这么多伤害自己的事,可是终究恨不起来……他是父亲,儿时唯一的温暖,至少他曾经是一个好父亲……恶毒的话语只是为了泄愤,平静过后才知道,群居的动物都只是想要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巢,谁也不例外……
“喂?爸?”安雅取出口袋里震动的手机,接听到。
“我是何丽,先别挂电话。”何丽生怕安雅厌憎她,急忙恳求道,“之前的事是我的错,我的责任我承担,但是我该说的话、你该知道的事情,我还是想跟你说清楚。”安雅听着她的话,没有挂断电话。
“你父亲没有找你要翡翠,一开始就没这个打算,他知道翡翠对你家的重要性,还有你母亲跟你外公的冷战……但是我不甘心!当初是九州找他投资入股的,如今出了事,九州反而一下子并购倾吞了安华,你父亲要不是相信你是绝对不会加入九州去开发什么南城的商品房的!如今他独自去找九州理论,却被人打成重伤……”
安雅听着电话那头控制不出倾泻的抽噎,心再一次被揪紧,刘海下的眉头越皱越深,而电话那头的何丽看不到她的神情,自顾的哭诉着,“他在国外总是念叨着回来,回来了总是念叨着要小毅向你学习,他对你这么多年的感情哪里有一丝掺假的?没了他,我跟小毅又该怎么办?安雅,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呜……呜……”
安雅放下手中的手机,抓着衣领难受得不能呼吸。轻轻将头抵在车窗边的墙上,努力汲取着窗外透进的空气:叶影,我到底该不该去恨你?你怎么可以……
到了S市,安雅下了车就去了宋家。仅凭着一股怒气进了门,等看到叶影清凌凌的站在灵台旁,顿时没了一点多余的情绪,满心满眼都是他身着黑色丧衣的肃穆模样,他瘦了,比以往显得更加的隽秀挺拔,只是他看向自己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喜爱。
上完香,安雅被人引到休息室,坐在四面盆栽的小隔间里,安雅不觉又回忆起何丽的话:安华,那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你怎么能忍心看着他为了安华不死不休呢?若是你能帮他拿回安华,我会自己去自首,你母亲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安雅想着想着,头疼不止,眼睛也酸胀得厉害。
“怎么?暗自垂泪?”高璐远远就看到了安雅,等她进了休息室后才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安雅抬头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谢谢你能来,算是了了他的心愿。”高璐看着安雅高傲的像只孔雀。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安雅抬头,像个旁观的陌生人。
“快了。倒是可以请你来参加我跟叶影的婚礼吗?”高璐看着安雅似乎没有一丝跟她争锋的欲望,不由收敛了张扬的气场。
“不必吧,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的住情绪,免得让人难堪。”
“也是。最近可能不会举行婚礼,九州刚吞并了安华,资金还在调度中,很多体质和管理都要改革,连带着铭牌都要换,他压力很大,又忙,我不想让他这么累。”高璐说着拂了下松卷的刘海,一脸娇羞动人的笑容。
“是吗?”安雅扭过头,平淡的回答。
“咦,安华不是……你父亲的公司吗?呵,看来人人都想攀上九州这条大船,然后乘风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