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冲天的大火,火光烧红了半个夜空。
雷声轰鸣,闪光一道一道地劈下来,像是在妖异的红黑相加的天幕上划下一道又一道狰狞的伤口,风声猎猎,将火势吹得更猛,那熊熊的大火哔哔地吞噬着城隍庙里的一切。
火光里人影憧憧,凄厉的叫声在夜里更显突兀。
叫喊声有高有低,有男有女,只见得火光里有很多很多的人,高低胖瘦,男女老幼。
冲天的火舌里有人要往外冲,从远处射来一支箭,接着是无数的箭,将那些想外窜逃命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终结在火焰里头。
血,被火烧成了枯黑的一团,连带着那些人的骨头、皮肉。
小小的一座城隍庙,忽地变成了一个炼狱。
火光里,一个又一个浑身带火的人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喊……
“啊!!!”
一声尖叫响起,在外头守夜的白蕊立刻惊醒,赶紧起身进了内室。
“小姐,您没事吧?”
隔着轻巧的帷幔可以看到床榻上的小人儿坐起身,散乱着头发,抓着被褥瑟瑟发抖。
“小姐,您是做噩梦了吗?”白蕊不敢大声,生怕惊吓到了歌兮。
轻轻地挽起帷幔,外头的小丫头点燃了一盏灯。
歌兮重重地喘着粗气,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浑身被冷汗浸湿,抓住被子的手都咯咯做响。
白蕊见她这模样也是吓得不轻,身怕她有个什么闪失,便低声对身后的小丫头说,“快去找夫人,快去。”
“站住!”歌兮终于回过神,低斥一声,“不许去打扰母亲。”
“小姐您还好吧。”白蕊赶紧上前替她擦着额头上的汗。
歌兮把身体靠在白蕊的怀里,无力地闭上眼睛,“没有事,我只是做噩梦了。”
真是个小孩子,白蕊笑笑,从小丫头的手里接过一盏温水,“方才在打雷,小姐是梦靥着了,来,喝点水润一润。”
歌兮就着她的水抿了一口,“是啊,我是梦魇着了,只是一个梦……”
白蕊又伺候着歌兮躺下,轻手轻脚都走出了卧房,躺在床上的歌兮猛地睁开眼睛,复又坐起。
“这不是梦,绝不是梦,是预知,不,”歌兮看着倒映在窗棂上的一道又一道闪电的白光,攥紧了自己的衣襟,嘴唇惨白得可怕,“已经发生了……火……箭……还有那些人……那么多的人……”
天一亮,歌兮便找了一个借口溜了出来,直奔元沂的王府。
元沂刚刚起身,侍女们正在为他洁面,一个小身影就像一阵旋风一样冲了进来。
“元沂,元沂!!”
“哎呀七小姐,咱们王爷还在里头梳洗呢,您不能这样闯进去!”元沂的新任总管在后面提着袍子追,哪能追上撒丫子飞跑的歌兮。
“歌兮?”元沂惊了一下,歌兮一头就扎进来了他的怀里。
“快让他们出去,快让他们出去。”歌兮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小小的身体僵硬而冰冷。
元沂脸色一变,“你们都出去。”
“是。”
伺候的人不敢停留,赶紧抱着铜盆退下。
等那些人都走干净了听不到脚步了,元沂才放缓了声音将歌兮从自己的怀里扒拉出来,“怎么了歌兮?谁欺负你了?”
“我看见了,”歌兮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元沂,我跟你说过的,我能预知,但是有时候能,有时候不能……有时候盯着人看就可以看到他身上挥发生的事情,有时候就是做梦……”
她有些语无伦次,“我又看见了,是做梦看见的……我……我看见一座庙,庙里起火了,里面有很多很多的人,死了,都死了,他们想逃的,可是逃不掉……箭,有人放箭……想跑的都被射杀……他们在火里惨叫……喊救命……可……都死光了,都死了……”
元沂拥住她,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轻声抚慰,“不怕,只是梦,梦醒了就好了,不要怕,歌兮。”
“你怎么听不明白!”歌兮忽然间生气了,眼泪一下子汹涌而出,“我说过我有预知的能力,也就是说我看见的事会真的发生,不,它已经发生!那些人真的死了!天哪,这种能力很可恶你知道吗,每一次我不是看到杀人的画面就是看到死人的画面,见鬼的预知能力!这见鬼的时代,我不想要不想要!我想回去我要回去!”
歌兮情绪有些崩溃,对着元沂拳打脚踢地乱挥,元沂手忙脚乱地抱住她,“好好,我知道我都知道,歌兮冷静下来,无论什么我都与你一同面对,不用怕,不用怕……”
等她情绪平复一点,元沂拿方才他拭脸的帕子印干了她脸上的眼泪,方才她说的要回去的话让他的心莫名一紧。
“好一点了吗?”
“嗯。”歌兮见少年的下巴青了一块,心知是自己刚才给弄的,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我只是……”
“我明白。”元沂替她将乱掉的头发抿回去,“即使那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