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场细雨,淅淅沥沥而落。
有人怀着旧梦,有人寄着相思,辗转反侧间,听得豆芽彻夜半睡半醒的几声哭泣,东厢那头儿,铁骨般的汉子,却是夜雨敲窗孤枕梦,相思入腹夜无眠。
晚饭间,豆芽惊慌不语,睁大着眼睛到处寻摸刘氏的身影,待众人坐齐,郑母喊了声吃饭,她才着急地问郑天旺:“爹,爹,娘呢?娘怎么还不回来吃饭?”
郑天洪看着女儿,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是好,直到郑母开口问:“豆芽儿今晚与姑姑同睡可好?”
三岁的孩子,此刻突然想起母亲似临别时的那一瞥,如梦初醒,硕大的泪珠留了满脸,那一阵阵的哀恸,直哭的璧容揪心的疼。
此刻,璧容想起刘氏虽整天嫌弃豆芽是女娃儿,可却从没让孩子离过自己身边。
璧容好生相劝,又听得郑天旺一声喝,豆芽才强喝了一碗黄米糊糊,吃完后璧容把她抱进了西屋跟福哥儿一块玩儿,自是想着孩子玩得累了,睡起来也好哄。
岂止,收拾完进屋一看,福哥儿正伸着两条小胖腿,躺在床上打把势,豆芽儿却皱着一张小脸,窝在墙角里不动换。
璧容把她抱起来,抹了抹她眼角的泪痕,柔声问道:“豆芽儿怎么不开心呢?不愿与哥哥一块玩吗?”
“姑姑,豆芽都等困了,娘怎么还不回来呢?”
“豆芽不愿意和姑姑一块睡吗?”璧容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问着她,豆芽儿撅着小嘴犹豫了半天,怯怯地说:“可是,可是……豆芽还是想和娘睡。”
豆芽吵着要回东屋,璧容无奈,只得抱了她回去,屋里郑天旺正卧在炕上发呆,见豆芽进来了,便接过去,抚着闺女皱巴巴的小脸,连声叹着气。
北屋里,郑母在给天业缝着下午没弄完的衣服,钱婆子嫌晚上做针线伤眼,索性悠哉地躺在炕上跟郑母说着话:“哎呀,今儿晚上好啊,可算睡着不挤了,大嫂子,不如让业哥儿和全哥儿晚上去跟天旺睡吧,孩子嘛哪能整天睡地上不是?”
“妹子,老二那屋炕小,可是睡不下这三个爷们儿,不然叫全哥儿过来睡芳姐儿那张床吧,芳姐儿来跟咱们挤挤,在中间挂张帐子就是了。”郑母听了心里不爽,心道天业整天睡地上自己还没说道啥呢,钱婆子倒先不乐意了,便拿话搪塞她。
钱婆子岂能听不懂郑婆子的心思,芳姐儿都到了婚配年龄了,若是还和半大小子睡一屋,传出去那可就不要嫁人了,暗自撇撇嘴,心里念叨着郑婆子奸诈,翻个身默不作声。
郑母也不理她,倒是被她这一提醒,心里想着儿子孙女,便道了句:“我看看豆芽去,你先睡吧。”起身下了地。
郑母去的时候,豆芽刚听了郑天旺说刘氏回了姥娘家,正哭得哇哇不止,见郑天旺笨拙着哄孩子的模样,心疼之余却是忍俊不禁。
伸手抱过豆芽哄到:“奶奶的小心肝哟,咋哭的小脸都跟猴屁股似的了。”
“奶奶,奶奶,豆芽要娘啦!呜呜……”
“哦,好,豆芽乖,奶奶明天就叫你爹去姥娘家啊,一定给我孙女把娘接回来,好不好。”
豆芽又哭闹了一阵,半响才接受了眼前刘氏不会回来的现实,搂着郑母的脖子,委屈地点着头,郑母又哄她去和福哥儿容姐儿一块去西屋,免得郑天旺不会哄孩子又把她闹哭了。
郑天旺听了母亲的话却愁眉不展,待得容姐儿抱走了豆芽,才一脸难言道:“娘,俺明个儿就是去了,她也铁定不回来,弄不好还得当着他们家的面儿倔我几句,我不去,打死也不去!”
“这话你自己跟你闺女说去吧!”
“这叫什么事啊,姑母这都住了多少天了,也不说啥时候走,咱家统共那么点地,大哥大嫂为了他们都得分房睡,她咋就那么不知趣呢。”本来一家人过得好好地,自打他们来了就连连惹事。郑天旺越想越来气。
“没大没小的,咋说话的!我看你是跟你媳妇越来越像了!她好歹是你长辈,外人听见还不得在后面戳你脊梁骨啊!”
“那我不能说,您就不能问问啊!”
“我咋说,撵他们出去啊!你姑那样子的出去了不得向外面怎么的骂我呢!”
郑天旺使劲跺了一下康,嘴上骂道:“真他娘的憋屈!”
郑母看着儿子的模样心下不忍,又想到刘氏的泼脾气,钱婆子一家不走,她定是不肯回来的,若是为的钱婆子惹得自己一家不安宁,着实犯不着。
郑母想了又想,便道:“老二,明个儿你上石头家借牛车来,跟你大哥一块上葛家庄,喊你姑父来接他们娘三儿吧!”
郑天旺一听自是欣喜,“我明头早儿就去!大哥就甭叫了,娘就跟他们说俺给人做活儿去了,省的俺姑说咱轰她!”
郑母听了便也同意了。
卯时未到,郑天旺就起来了,虽说大早上的就上宋金武家砸门借牛车有些不妥,不过比起孤枕难眠的凄冷滋味儿,别的都且扔到一边儿去罢。
好在宋母起的早,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