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栖迟刚步出凤藻宫就吩咐近侍,即刻传陶谨进宫面圣。
陶谨不是武将,却是跟随萧栖迟打天下的亲信之一。而且人如其名,一向谨言慎行,又心思缜密。当初祁年被爆出是萧栖迟的同党,无一人惊讶。而陶谨居然也在其中,着实让不少人跌破眼镜。官场之中,站对了队伍,跟上了好领导,仕途确实能如坐火箭般一飞冲天。如陶谨,本来是个背景不突出的从六品小官。因为从龙有功,如今已是说一不二的大理寺卿。私底下,还帮萧栖迟做着情报工作。
进了御书房,他往桌案前重重一座,不悦地问了一句:“奏章呢?”
小太监诚惶诚恐上前答话:“都在凤藻宫。”
萧栖迟两个眼珠子一瞪:“赶紧全都拿过来。”
趁着这当儿,魏公公迅速给御书房里其他宫人们飞了一个眼色。眉毛与眼睛恰到好处地传达着一个意思:火山就要爆发了,皮都绷紧点。
小太监吭哧吭哧抬来了所有奏章。萧栖迟烦乱地打开几本,摊在桌上,瞪大了眼睛,似乎在与那毛笔字较劲。
坐了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调整了好几个坐姿,仍是不舒服,如身处闹市一般,片刻不得安宁。可是四周站着的宫人们皆屏气凝神,端肃恭谨。怎么看这御书房都是一派宁静画风。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必是这里熏的香味道不对。
于是瞪了魏公公一眼:“谁主香的?这是什么味道?把御书房当酒楼了么?”
浣纱忙不迭就过来跪下了:“陛下恕罪。今日同往常一样,熏的是瑞龙脑。”
“气味如此浓烈,叫人如何心静?皇后……”他正想说皇后那边从不在朕批阅时熏此浓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奴婢无知,奴婢即刻去换。”
萧栖迟不耐烦地挥挥手。因为刚刚下意识就想起了沈江蓠让他更加懊恼。
陶谨进来就遇上了气鼓鼓的萧栖迟。他迅速望了一眼圣颜,立刻垂下头,施了一礼:“未知陛下相诏,有何旨意?”
“今日朝堂上蒋竹山那番话,背后有些什么牵扯,你给朕查清楚。无论涉及何人,皆要一清二楚地查个清白。及时回报。”
陶谨低头领命。
他见萧栖迟脸色不是太好,似是着了气。便恭顺立于一旁,不再多话。萧栖迟此刻也着实没有闲谈的兴致,不过巴巴把人家叫了来,说一句就赶走,也不好意思,便说:“最近新得了好酒,送你两坛。”
幸亏魏公公是个灵透人。虽然萧栖迟事前未与他通气,而是临时提了这么一个送酒的由头。他立刻心领神会,带着人搬了两坛陛下赞过的酒给陶谨。然后命小太监抬着酒帮陶大人送回家去。
也许是因为生气格外耗费体力,打发走了陶谨,萧栖迟的肚子突然咕咕咕叫了起来。因为他在气头上,御书房众人分外小心,安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
肚子一叫,这声音便清晰得几近荒诞。
他立马捂住肚子,做贼似的打量了一眼众人。魏公公又想笑,又不敢笑,心里还要斗争,是立刻问陛下吃点东西好;还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待尴尬过去以后再问陛下要不要吃东西好。
倒是萧栖迟自己发话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朕拿吃的!”
魏公公还没回来。鸾凤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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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朝廷重臣之口请陛下立妃,这是鸾凤,乃至西维策划已久的事情。鸾凤自然要派人时刻打探着结果。她以为这事,就算没有十成把握,也有八成。岂知,蒋竹山,那是哪里冒出来的芝麻小官,竟敢当庭污蔑,说自己养面首!
一个未出嫁的黄花闺女,就算是公主,沾上这个,名声还要不要了?!
再说,她怎么可能养面首!她的一颗真心都牵挂在萧栖迟身上。
鸾凤还没想到有人栽赃陷害,只当是他人信口雌黄而已。一听闻此事,就怀着满腔冤屈愤怒,跑去找萧栖迟求洗白求安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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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书案挡着,又有礼法拘着——见了陛下当先请安。鸾凤势必一头撞进萧栖迟怀里,要把眼泪鼻涕全部擦到他袍服上。然后哭得梨花带雨,让他心疼不已。
可惜,这只是鸾凤的脑补。
当她哭哭啼啼跑来,声泪俱下哭诉自己连面首是什么都不知道时。萧栖迟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门外,吃的怎么还没送来?
鸾凤哭得忘我。其实伤心是实实在在的。任谁被这样冤枉,都不可能当成没事人一样。再说若不被这样冤枉,说不定萧栖迟此刻已经答应立自己为妃了。
她越想越伤心,就不免哭得动情:“萧哥哥,别人怎么说我,怎么污蔑我,我都不在乎。只要你相信我,只要你相信鸾凤……就够了。”
哭就哭罢,怎么还表白上了。
萧栖迟此刻真的很饿,无心亦无力应对这档子事啊。
“萧哥哥若不信,此刻便可去我宫里搜查。”她见萧栖迟没有反应,更是伤心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