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谢诗华拉了她一把,冷冷地说:“看看你干的好事!”
盛海薇疑问地看着他,只听他继续说:“你住出去了倒是清静,冉然却成了她们的欺压对象。真没见过你这么自私的人。竟然这么对待自己的朋友。”
“冉然已经不是我的朋友了。”
“你这么说谁知道?你现在就去告诉她们,省得冉然以后继续为你背黑锅,因为你而困扰!”
盛海薇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她步履如此迅捷并非是因为谢诗华那番话,而是因为她必须要救冉然。谢诗华说的也没错,正是她让冉然陷入了这尴尬的窘境。正是她,使得冉然也成了全校不被待见的人物。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自己和冉然已经绝交后,转身而去,跌跌撞撞之间,步履零碎,仿佛丢了魂。
站在远处的邵识钧踩熄了一个烟头,揉着太阳穴,本就压抑着的心绪似乎被她凌乱的步子再度搅扰。
四年前,Y市,圣诞节当晚。
雪花应景地飘飞而动,街上的人很多,这洋节给了人们无数个找乐子的理由。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这个日子找到欢乐的。耶稣基督诞生于此日,却也有人命陨在这一天。
那是邵识钧第一次走进国企老总盛篆达的家。那段日子,全Y市铺天盖地的都是盛篆达所在的能源企业涉嫌违规垄断和财务丑闻的新闻。不过,很快就会有更吸引人眼球的消息要登上头条了。这次绝对是爆炸性新闻。
卫康前晚刚和女朋友吵架,出现场的时候还处于心情低迷期,他和身边的邵识钧抱怨着女人难搞,看都没看从门口延伸至客厅、跃层楼梯,甚至是更远处的血迹。
客厅的桌子上摆着个音乐盒,少女形状的塑料人偶伴着《Jingle Bells》的音乐旋转舞蹈着。
一走进那间别墅,邵识钧就感到迎面而来的阴寒之风。杀人现场他见多了,哪个都不会让人心里太舒服,但这么诡谲阴冷的倒也不多见。有个不恰当的比喻,对于刑警来说,看到尸体就好像看到邻居一样稀松平常。更平常的是,他们经常一边啃着硬馒头吃着稀面条一边刻苦地研究凶案现场的照片。邵识钧刚进警队时候的老上司老铁说,这就叫专业素质。
盛家的宅子并没有偷走邵识钧的专业素质,只是让他从心底感知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奇怪讯息。
站在跃层楼梯处的干警示意他们尸体在二楼。他们走近时,干警小声说:“嫌疑人被控制住了,情绪不太稳定。”那年轻干警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副队长,那个嫌疑人……有点怪怪的。可能是个神经病。”
邵识钧顺梯而上,走进一个由两个警员守护着的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前有一架钢琴,琴键上满是血痕,一个穿着染血白衣的纤细身影侧坐着,头发黑亮悠长,遮住了一半琴凳。她手上戴着手铐,没有面朝钢琴,也没有面朝大门,她朝向的是斜靠着墙壁的两具尸体——盛篆达与其发妻曹蓉。
她像是肖像油画里走出来的人,没有动作表情,也没有语言,只是用一种静谧而空洞的方式注视着那两夫妻,眼睫低垂,眸下铺散着暗淡的影。她本该是个鲜活、年轻的少女,却呈现着被巨山碾压过的疲态与茫然。也许此刻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已经不是一个鲜丽的人,而只是失了魂的身。
“说说你的名字,你和死者的关系,以及你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原因。”审讯室里,卫康面无表情地问。
她说:“名……名……字?”
她后来被送到了医院。检查结果是创伤后遗症,伴有失忆和严重的语言障碍。她必须在有看守的情况下接受留院观察和进一步治疗。
经过调查,她的身份很容易获悉。她是一直未育的盛篆达与曹蓉的养女盛海薇,就读于本市一所重点高中。亲朋好友都说,这女孩开朗活泼、热情向上,与养父母的关系融洽安和,胜似亲生,绝不可能做出弑父杀母的可怕举动。根据法医的调查,盛氏夫妇死前都受过多处刀伤,死因均为失血过多。尸体所在位置为第一现场,尸身上的多处刀痕大多为死后伤,可以理解为凶手与死者怨恨颇深,散落于盛家的血迹正是凶手杀人后逃离的轨迹。凶器下落不明。而盛海薇仍旧被作为重大嫌疑人。本来盛海薇的嫌疑可以减轻,但有邻居称案发几天前听到过盛氏夫妇与盛海薇发生过激烈争执,这又让人不免怀疑此女也有动机。
那时候邵识钧刚得罪了主管刑侦的副局长,被安排到盛海薇身边二十四小时守候,表面上说是要他伺机问出重要线索,实际上就是人家找个机会要摔打他这个不服管的硬钉子。邵识钧是个有背景的主,但他从来不张扬自己的“背景”,这事儿也就只有少数人知道。显然,他并不需要倚靠他的“背景”。他专业素养极高,性格冷静沉稳,实在没什么让人诟病之处。唯有一点,他的好兄弟卫康是个玩世不恭、让人不放心的老油条。每次卫康闯祸,他都顶着,顶着顶着,人家局长本来只是看不上卫康,现今一股气下来连他都看不上了。于是,他就自然成了活靶子。
医院里的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