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冷安拱手一礼,说道:“先生的人品学识,萧公子多有夸赞。在下不胜钦仰之至。”
李先生忙说道:“在下粗鄙之人,本知见识浅薄。因萧公子呼唤,敢不奉命。但毫无实学,倍增汗颜。”
伊冷安与萧漠尘齐声说道:“先生过谦了。就请先生进去看看,仰仗高明。”
伊冷安陪同李先生进到屋内,床帐已经放下了,陶佩玖仍然昏睡不醒。伊冷安在将陶佩玖抱离祭坛时,已悄悄为她把过脉,断定她暂无性命之忧,同时也担心凌云突然反悔,他们双拳难敌四掌,所以决定先将陶佩玖带离险境再说。
伊冷安将陶佩玖的袖口轻轻挽起,露出脉来,看着她苍白纤瘦的手腕,怔了怔,鼻子一阵发酸,将脉枕轻轻垫在手腕下,扭过头,请李先生号脉。
李先生方伸手放在右手脉上,调息了数息,宁神细诊了半刻工夫,方换过左手,亦复如此。诊毕脉息,说道:“我们外边坐吧。”
伊冷安一直细细观察着李先生的面色,却没有从李先生古井无波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只得耐着性子,同李先生回到了外间。
萧漠尘也起身迎了上来,命人上了茶,几人随即坐下。
伊冷安陪着吃了口茶就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先生问道:“先生看这脉息,——如何?”他本想问‘还治得治不得?’不知为何,说到后面喉头哽咽,说不下去,便换了说法。
他是知道陶佩玖的寒症难缠,况在离开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发作没有,这次又在祭坛上差点儿丢了性命。目前陶佩玖的身体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况,他心里着实没底,未免忐忑不安。
李先生放下茶碗,说道:“我观其脉象,寒邪凝于经络,血脉不畅,造成四肢冷痛,脉细而涩。近日似又有神思损耗,导致精神倦怠。此时病人一直沉睡不醒,当是此原因。我开个方子其一助益于恢复损耗的神思,明日病人当会醒来;其二为当归四逆汤,用于温经散寒。”
伊冷安见李先生写了方子,接过来,扫了几眼,终于开口问道:“请教先生,此病与性命有妨无妨?”
李先生笑着道:“此非一朝一夕的症候,病人体内亦有高人施救的痕迹。想必这位公子对于病情心中多少是有数的。依我看三个月内是无碍的,要过了三个月,就可望痊愈了。”
伊冷安是个聪明人,听明白了李先生的潜台词,如五雷轰顶,他不愿相信陶佩玖只剩三个月的时间了。他才把她找回来,他还没来得及弥补以前的错过。怎么能这样呢?
萧漠尘如何将李先生送出门外,伊冷安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呆呆坐在陶佩玖的床边,默默看着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清丽容颜,脑子里只反复出现两个字‘救她,救她。’
第二日在伊冷安的期盼目光中,陶佩玖悠悠醒来,很自然地打了呵欠,伸了个懒腰,然后眯缝着眼睛,打量着帐顶陌生的图案,皱着眉头,寻思自己这是在哪儿呢?看着也不像江宁王府的客房啊。
正琢磨着,突然感到有片阴影挡住光亮,向床上俯身过来,陶佩玖一个激灵,以为又是宁姝青在耍什么阴谋,弄些蛇、蜘蛛什么的。将薄被一掀,蒙向那片阴影,伸脚用力向着阴影踢去。
“哎哟!”一声惨呼,陶佩玖正踹在关切地俯身查看的伊冷安的心口上,把他憋屈地一个屁股墩儿,坐在地上惨叫不止。
陶佩玖这才察觉有些不对劲,忙屏息细看,当看到伊冷安那张扭曲的脸时,陶佩玖惊恐地将嘴巴张得能塞下整个鸡蛋。
后来大约是发觉到形象不雅,这才慌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然把眼睛眨了又眨,确信地上连声哀嚎的是伊冷安后,陶佩玖慌忙扯过外套,胡乱穿上,就打算悄悄越过伊冷安,夺门而逃。
她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伊冷安的双眼,伊冷安见陶佩玖没有出声安慰他,反而想逃之夭夭。本来就因为被踹地上又痛又恼的扭曲的脸,现在因为这个认知变得更加扭曲了。
伊冷安在陶佩玖马上要迈过去的时候,将她的衣襟一拽,陶佩玖应声倒地,疼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伸出一只纤纤玉指,颤抖着指着伊冷安,道:“你,你,你无耻。”
伊冷安的眼神眯成了危险的弧度,挑眉看着半坐地上,形象全无的陶佩玖,眼底聚集着怒火。
陶佩玖仿佛被这目光灼伤一般,吓得瑟缩了一下,小心控制着自己的腿,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这才发觉手脚发软,全身虚汗直冒,敢情她刚才完全是凭着一股意气,才从床上敏捷地蹿出这么远的。
伊冷安一腔的怨气在接触到陶佩玖虚弱的表情时,立刻烟消云散,想到陶佩玖生命无多,而他却仍要跟她争吵不休,神色暗了暗,他起身伸出宽厚的手掌,柔声说道:“你刚醒来,身子虚,我扶你起来。”
陶佩玖有些诧异地看了面色已然平静下来的伊冷安,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平和的话,会从他口中说出来。他不会是精神恍惚,把她当成“瑶儿”了吧。
陶佩玖疏离陌生的目光,让伊冷安很是不耐,催促道:“你起不起?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