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贱疾未愈,外头甚冷,不能远送,哥哥勿怪。”季秋阳也拱手还礼,两人就此别过。
自离了李家门上,季秋阳因看天色尚早,回到客栈亦无事可做,便在街上信步闲走,看看京里风光。因年关一日比一日近,出来购置年货之人甚多,街上竟至比肩接踵,行走困难。
季秋阳在街上转了转,看街边有一爿杂食铺子,便踅进去买了一包杂糖,一包糕干。又到一间茶铺里坐了约有一个时辰,吃了一壶清茶,听了两段书。因冬季昼短夜长,虽刚到申牌时分,天色已渐渐沉了下来。他恐天再落雪,便带了竹心匆匆回栈。
才踏入客栈门槛,掌柜一眼望见他,便拿着一沓帖子,向他扬手道:“公子,你的拜帖。”季秋阳深感纳罕,暗道:我在京里识得的人不多,哪里就有这许多人来投贴?想着,吩咐竹心上前取了帖子,拿回房中去看。
待到了房中,他将帖子一一看过,只见那落款是“南阳李崇照上拜”“长沙马桂木上谒”“西柳亭朱之照上拜”等等,皆是些从不识得的人。
他看了帖子,心中纳闷道:这都是些什么人,我又不认识他们,他们来拜我怎的。
正出神之际,门上忽有人轻敲,就听一声问道:“敢问季公子可在房中?”
竹心上前开了门,却见门外走进一高一矮两个人来。
季秋阳见这两人皆穿着蓝布长袍,大约都在二十上下年纪,一个是容长脸面,一个却是个圆脸,看其面目十分陌生,并不知是何人,连忙起身问询。
那两人进的门内,望着季秋阳连连打躬作揖,三人互通了名姓。原来这两人乃是新投到这客栈中的客人,亦是进京赴考的举子,听闻此间亦有个秀才,故此来拜。那容长脸面的高个儿名叫赵志荣,另一个叫做焦同恩。
季秋阳听见是栈里的邻居,便请两人落座,又吩咐竹心炖茶上来。
那两人说了些官面上的话,便问季秋阳的师承。季秋阳道:“在下自幼随父亲念书,倒并没认真进过学堂。”那赵志荣道:“原是家学渊源,失敬了。”
少顷,竹心送了茶上来,又拿了一碟日前周景初送的点心请二人吃。
那焦同恩拿了一块,说道:“这是上用的椒盐金饼,公子能以此物待客,果然不同寻常。”赵志荣便反驳他道:“你这话却反了,季公子这里有这样的点心,才当真是寻常。”
季秋阳见这两人来的奇异,又满口东拉西扯,胡乱奉承,心里便有几分不耐烦,当即问道:“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这两人却倒一同低头默默,半日不言。
季秋阳又问了几句,那焦同恩才吞吞吐吐赔笑问道:“我们兄弟两个,家道甚是清贫,今次进京也是费了许多周折。听闻公子与周尚书老大人府上相熟,想同公子交个朋友。”
季秋阳听了这一句,心中登如明镜也似:原来这起人这两日见了周府上人来投贴送菜,便道自己与周家关系密切,于是想着来亲近亲近,看有无门路可走。那些个来路莫名的拜帖,当也是为此故了。
当下,他微微一笑,说道:”在下一介草民,同那官宦之家怎有往来?若当真如外头传言,在下又怎会宿在这客栈之中?二位也不要听了那些流言,还该在举业上用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