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乍闻此言,微微愕然,旋即心中雪亮:必是那季熠晖信上不知提了何事,竟招惹的姑娘这般不快。du00.com当下也不多问,只是顺她话说道:“也与别处没什么不同。”
傅月明听了这话,翻了个身,又低声道:“那风月场所,总也不少了?”小玉听闻,更觉诧异,只得说道:“我一个姑娘家,哪里知道这些地方?往日家中虽有些兄弟,然而他们若是去了,又哪里会对我说呢?姑娘可是问错人了。”
傅月明听这话在理,只是更觉闷然不快,躺着再没了声响。小玉见问不出缘由,只得作罢。
原来,这季秋阳自到了京城,投在栈中,除却每日温书,也少不得出门游逛。他交游广阔,旧识原多,此次一道进京赴考的也有几位,同在京中难免一道出游。又在京里结识了几位友人,今日会茶明日会酒,你来我往,交际应酬也就不少。季秋阳信中虽只寥寥提了几笔,却也能让人领会其大致的情形。
季秋阳人在京城,自不能闭门紧锁一人不见。这会试又和乡试不同,才学固然要紧,这人脉亦也不能轻忽。傅月明深明此理,自不好多说什么。然而如今的世道,男子相交饮酒,总要叫局相陪,纵使文人墨客亦不能免俗。那京城是天下第一繁华之地,其内难免没有几位出色的人才,捆仙的手段。她心内虽是信得过季秋阳的人品,然而二人久别不见,她又是活过两世的人,世间男子薄情寡义之事也算瞧得多了,不免就生了这些疑虑出来。再则,那京城之中名门大宦极多,也就多有世家闺秀,季秋阳此番不中也还罢了,若是一朝高举,功名荣身,那富贵自也就跟着来了。季秋阳的人物又好,保不齐就被哪家闺秀看中选上。她虽是不信季秋阳会做了王魁李益[1]一路的人物,然而世上这样的事也委实太多,别说悔亲,便是为此事休妻的也大有人在。且上一世,他二人虽是心属对方,却不曾有过深交。虽则临末季秋阳为护她舍了性命,然而其实他也正逢寒微之际,人心多变,焉知他一朝富贵之后,会不会性情大变?世风如此,却也怨不得她多想。
当下,她思来想去,柔肠寸结,在床上颠倒了半夜不曾入睡,直到漏尽鸡鸣才合了下眼。
因着夜间走困,隔日早上就起不来身,直睡至日上三竿,日头直射入罗纬,她方才醒转。一见屋内莹亮一片,便知起得迟了,慌忙起身着衣,又招呼小玉拿水进去。
小玉是早已起来的,正在屋外同桃红收拾花草,听到动静正要进去服侍,却见唐春娇自她屋里急急的走来,一个猎古调进了内室。她眼见此状,微微一笑,又重新坐下。桃红看见,心里奇怪,便问道:“姑娘起来了,你怎么不去服侍?只顾坐着不动身,待会儿仔细姑娘急了又骂你。”小玉笑道:“有人上赶着去当丫头给人使唤,我又何必去抢着张罗?”桃红知她说的是唐春娇,笑道:“这二姐倒是对姑娘的事儿上心。”小玉将嘴一撇,冷笑道:“可不怎的,求爷爷告奶奶,使尽了心机挤破头进来的,能不上心么?”桃红说道:“还是姑娘心好,不忍见她们跟了姑太太去吃苦受罪,才在太太跟前说了那些话,把她们两个收了进来。”小玉说道:“姑娘好心倒是不错,只是人也得知道个好歹。有个地方吃口闲饭就罢了,总思想些不是她该想的事情。她想汉子,自己不会想法子,能挣来也算她的本事。这般恃恩图报,定要姑娘帮她设法图谋,算什么?那般诞脸,真真叫人瞧不上眼。”
桃红听她说的不堪,不禁问道:“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只管排揎起她来了?好不好,也算咱们家的主子,就少说那些个罢。”小玉哼了一声,说道:“什么主子?不过是硬凑上来吃闲饭的罢了,我眼里可瞧不上这样的主子!”
却原来这小玉年纪虽不大,心眼却是不少,近来见这唐春娇同姑娘极是亲密,又是个伶俐能干的。前头一场事,她为傅月明出谋划策,出力委实不小。傅月明对她也颇为信赖,近来更将许多事情与她商议。小玉心气极高,看在眼里,口中虽挑不出什么理来,心里却着实不忿。另有一桩事扎在心里,如鲠在喉,更是不除不快。
那桃红却是个忠厚老实的,不喜背后议人长短,见她不管不顾的说出这些话来,便埋头做事,再不理会。小玉见她不理,自觉无趣,也就闭口自去做事不提。
唐春娇走到内室,见傅月明散着头发,正坐在床畔兜鞋,身上只穿着小衣,连忙走上去将挂在床前屏风上的衣裳取了,要与她穿,笑道:“如今天气冷了,姑娘仔细冻着了,先把衣裳穿了,再梳妆不迟。”傅月明见她进来,先说道:“姑姑且放着,今儿我不穿那个了。”又一叠声叫小玉并桃红,又说道:“这些躲懒的丫头,竟然一个都不在跟前!”
唐春娇笑道:“她们两个都在廊下做事哩,我来服侍姑娘一回罢。”又问道:“姑娘今儿要穿什么?”傅月明见她殷恳,倒不好拂她的意,便说道:“那就烦劳姑姑把衣橱里那件水红绫缎子面的丝绵夹袄拿来,还有妆花膝裤、翠兰遍地锦裙一并取来。裤子和裙子想必都在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