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月明在上房待了些时候,撒娇卖痴的将母亲哄高兴了,眼见母亲已不再生气,眼看时候不早了,心里又惦记着一桩事,便告辞出来,回房去了。
回至房中,傅月明当即叫小玉寻了一方缎子来,用棚子绷了,拿了笔要在上头描花样。一时却又不知绣什么为好,想了半日不得个章法,那笔只是落不下去。
小玉在一旁瞧着,不禁问道:“姑娘这是预备做什么?”傅月明说道:“打算绣个香囊,只是不知绣什么花样好。”小玉含笑问道:“莫不是送先生的?”傅月明瞅了她一眼,嗔道:“既知道了,又问什么。”因又愁眉道:“世间的寻常花样都过于艳丽,于他不合。那新奇的样子,我一时半刻又想不出来。”小玉嘻嘻一笑,说道:“要我说呢,姑娘真是庸人自扰。只要姑娘绣的,先生就没有不喜欢的。哪怕姑娘绣只王八给他呢,他也会当宝贝一样贴身藏着的。”
傅月明瞪了她一眼,嘴里斥道:“胡说!”虽是这样,心里却觉这话极是悦耳,面上不禁露出笑容。小玉见她思虑,也不敢再插科打诨,见屋内灯烛不明,便多点了几支蜡烛上来。
傅月明想了半日,终是动笔描画起来。小玉在旁瞧着,嘴张了几张,终究没有言语。好容易待傅月明描好了花样,她方才问道:“姑娘,这就是两个蝴蝶罢了,也是世间常有的样子,并不见什么新奇之处啊。”傅月明却微微一笑,说了句“你不懂得。”便再不打话,自家穿针引线,绣起花来。小玉见她如此,也不好再说,只是立在一边相陪,替她将各色丝线绣线穿好,一一插在石榴针插里。
傅月明在灯下一针一线的密密绣着,小玉在旁陪伴,一时拿烛剪剪去烛花,一时又倒茶上来与傅月明吃。这般不知过去多少时候,小玉在旁已是呵欠连连,桃红上来轻声说道:“已是二更时候了,姑娘歇下罢,这样熬仔细眼睛!”傅月明摇头道:“这香囊今儿晚上是必要出来的,你们都去睡罢,我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小玉摇了摇头,揉着眼睛说道:“我陪着姑娘。”桃红见傅月明不肯睡,哪里肯歇,也陪在一边。又过了半个时辰,小玉终因年小熬不得瞌困,歪在炕几上睡着了。傅月明瞧见,不禁一笑,叫桃红抱了她到外间的铺上睡下。桃红安置了小玉,方又进来陪着。
这般不知过了多久,傅月明方才将一只香囊绣得了,抬眼一看,却见桃红手支香腮,已昏昏睡去,再望窗外天色已微微发白,竟已是五更鸡唱时分。她慌忙将东西草草收起,将桃红小心挪至炕上,进里屋拿了一床薄被与她盖上,自己方才进房脱衣睡下。
她是熬了一夜辛苦的人,头一沾枕便已沉沉睡去。
这眼阖上还没多久,天已大亮。小玉先自醒来,因昨日傅月明有交代,连忙走到里间叫姑娘起床。
傅月明强自睁开眼,见是她,便轻声说道:“我今儿再爬不起来了,香囊我绣得了,在外间的绣筐里。你拿着,把我素日里用的薰衣香塞些进去,到二门上叫小厮天安送到焕春斋去。”小玉听说,又问道:“送到铺子里去,经了好几人的手,怕先生拿不到。”傅月明笑道:“不妨事,他既然说行,必然行的。”小玉见她精神十分萎靡,也不好聒噪,便依她所说自去行事。
打发了小玉出去,傅月明又睡了一个时辰,方才起身。桃红先她一步醒来,听见动静,连忙进来服侍。
梳洗才毕,小玉便自外头进来,手里还拿了个小小的包裹。傅月明见了,便问道:“东西可送去了?这又是什么?”小玉答道:“天安送到人柜上去了,那掌柜听闻是咱们家去的人,便拿了这包裹过来,说是先生吩咐叫交予姑娘的。”
傅月明听了,赶忙叫拿过来,亲手解开盘扣,只见里头放着几个青瓷小罐,却并非焕春斋惯用的。旋开盖子一瞧,里面却皆是胭脂香粉等物,雪白艳红,清香腻滑,正与先前他所赠一般。她先是一怔,随即醒悟:自己肤质敏感,用坊间所售脂粉易起疹子,也就是先前他所赠特制的香粉方才合用。如今他即将离开徽州,这样的脂粉自是无处可买,便早早的替自己预备下了。想及此处,她心中一甜,不觉笑意盈腮。
小玉瞧出来,蓄意笑道:“这先生也真是的,昨儿来时一并拿来就是了,何必再要人转交呢?岂不多一层麻烦!”傅月明瞪了她一眼,说道:“昨儿他亲自过来,怎好拿这些胭脂水粉、瓶瓶罐罐的上门!”小玉一吐舌头,嬉笑道:“姑娘这等护着郎君,一句也说不得了。”傅月明脸上微红,嘴里却说道:“平白无故,你说他怎的?!”小玉笑着赔了个不是,傅月明也不再提起,只吩咐把脂粉收在了妆奁里。
自打季秋阳离了徽州,傅月明心里颇有些空落落的,每日只在屋里做些针线,或到上房陪母亲说话。林家终是选了个中间人,说和生意事由,傅沐槐每日都出门应酬,商谈生意,倒将家中的母女二人丢的闲静了。
这日,正是午后时分,绿柳忽然自唐家过来,说是奉了姑太太并表小姐的命,送些自造的点心过来。在上房里见过太太,陈杏娘留她说了会儿话,绿柳因笑道:“那边姑娘做了几朵绢花,叫我来送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