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阳正在午睡,忽见一才留头的小丫头手提瓷壶进来,笑说大姑娘送梅汤来与他吃。因这小玉是新近来服侍傅月明的,日常只在爱月楼前后走动,季秋阳并不识得。又有前番蕙香并陈秋华一事,他心中烦躁,只当是有人故技重施,假托了傅月明的名号,前来勾搭。天气又甚是闷热,他便有些不大耐烦,当即冷笑道:“又是梅汤又是瓜子仁儿,你们家的姑娘当真是尊师敬道。可惜季某没这样大的福气,你还拿回去,对那个叫你来的人说,季某不屑如此!”
这一席话,小玉听得怔怔的,往日里只闻说这季先生待人和气,今日见着怎么这等冷面冷语,连句中听的话都没有?待要再说什么,却见季秋阳已然背了身子,一副洋洋不睬的模样。她也是孩子心性,虽是自家姑娘交代的差事,也禁不住的呕了气,将足一顿,抽身飞快地去了。
回至爱月楼内,她将手里的壶砰地一声放在桌上,气咻咻的在椅上坐了。傅月明在里间听见,忙出来看视,见她这般模样,便问道:“这是怎么了?在哪儿着了气恼么?”说着,又看那桌上放着的瓷壶,伸手摸了摸,见里头梅汤仍是满的,不由又问道:“这梅汤怎么一点儿也不见少?敢是你没送去么?”
小玉本在委屈中,见姑娘来问,便将季秋阳的恶形恶状描述了个淋漓尽致,又说道:“姑娘好心好意送去的东西,他竟然连瞧都不瞧一眼。又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在里头,就叫我拿回来了。那意思,敢是说姑娘不是正经人呢。”傅月明听了,心中疑惑,暗道:他若知是我送的,该当不会如此的。便问道:“你告诉他了,是我叫你送去的么?”小玉点头道:“我说了,他叫我拿回来,说他没福消受。”
傅月明听了这言语,很是不解,便在窗前坐着闷闷地出神,自思道:他前番还叫抱书拿了玉佩与我,怎么今日忽然就翻脸不认起来?莫非这几日间竟出了什么变故么?想至此处,她转念又道:我在家里不得出去,外头的事儿通不知道一丝儿的。那陈秋华既能送了瓜子仁与他,难保还有些别的什么我不知的。他该不会因此便把心惑动了?他又常在外头走动,莫非是又遇见了什么绝色女子,转了心思不成?
季秋阳与傅月明两世相交至此,虽是各自暗中属意,却从不曾将这段j□j当面挑明。季秋阳又是个性情琢磨不定之人,傅月明难知其心中所想为何。出了这样的误会,碍着人多眼杂,她又不好走去当面质问,关心情切之下,难免不胡思乱想起来。
小玉抱怨了一通,又见自家姑娘坐在窗前,愁眉深锁,不言不语,知道她是听了进去,也不好再多口说些什么,便走到廊上去侍弄晾晒的花草。
才走到廊上,她迎头便见冬梅打前头过来,连忙笑着迎上去,问道:”冬梅姐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敢是有什么事么?快请到屋里吃杯茶。”冬梅笑道:“你这小东西倒是很会说话,讨人喜欢的很。怪道大姑娘叫了绿柳过去服侍姑太太,倒把你留在身边。”小玉陪笑道:“那也是姑娘心疼我罢了,我也无可答报,也只有尽心服侍了。”冬梅便说道:“姑娘在屋里么?前头老爷喊了李裁缝过来,要裁秋冬的衣裳。”
小玉听说,赶忙进屋报与傅月明,那冬梅就在廊下立着等候。
傅月明闻知此事,虽是心中不大痛快,还是起身收拾齐整了,交代了小玉几句,便同着冬梅一道往前头去。走过书房门口时,正逢季秋阳也自里头出来。因二人日常是见惯了的,季秋阳也并不回避。眼见傅月明过来,他便立住脚步,正待招呼,却见傅月明望了他一眼,便仰头过去了,一声儿也不言语的。季秋阳从不曾得她这般冷面相待,不觉便怔了,又忖那目光里甚有嗔怪之意,不知在何处得罪了她。正不明其故,却见傅月明已然走远了,只顾立在这里,也没什么益处,也只得去了。
傅月明走到上房,入内便见陈杏娘同唐姑妈都在炕上坐着说话,表妹唐爱玉与姑娘唐春娇也在。她便上前向两位长辈问了安,与唐爱玉见过,便在地下一张椅子上坐了。陈杏娘便说道:“如今已是七月里的天气了,转眼就要入秋。我昨儿跟老爷说,如今姑太太与外甥女都来了,要紧赶着把秋季的衣裳裁出来。不然天凉起来,没得穿了。我们这老人家倒罢了,孩子们正在长身子的时候,往年的衣裳怕要小了。”唐姑妈笑道:“若是往常,那倒没什么说的。然而眼瞅着月儿的生日就到了,哥哥同嫂子到时候不在府里摆几桌酒?请上几位亲戚聚一聚?我们没个大衣裳穿,到时候也是丢了哥哥嫂子的脸。”
陈杏娘听了这话,只望了她一眼没言语,便将傅月明叫到跟前,笑着打量了一番。见她身上这件银红盘花纽扣身衫子着实有些紧了,倒越发凸显出线条来,不觉笑道:“以往不仔细瞧,比先又长大好多了。孩子们长得也真快!”傅月明因心中惦记着季秋阳的事,心烦意乱之下,只勉强一笑。
说话间,傅薇仙也过来了,走来见礼已毕。陈杏娘便打发廊上小厮去将裁缝喊来,与众人量尺寸,定花样。
少顷,李裁缝带了两个徒弟进来,先上来请了安,又叫两个徒弟同陈杏娘磕了头。他是长年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