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大亮,吉宗还没出门,里面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衣服有这么多层了,因为,足足十二层,一天下来,汗水也透不到外面的。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因为她腰身挺直,身姿受过良好的训练,只要刻意缩小走路时的步子,这礼服她穿起来,走动起来,还是很有型的。吉宗走了几步,加纳政直也点了头,总算放下了悬着的心,让她更为惊叹的是,吉宗走路的时候端正的连头上的花钗步摇都不会过大的晃动,形态举止端正极了。天知道,吉宗其实就是怕听这叮铃叮铃的声音,因为,这声音让她想到了狗铃铛,所以,她特别注意怎么走动可以不晃动它们,仅此而已。
“走。”吉宗试着呼吸,可是勒紧的腰带丝毫不逊于欧洲中世纪的塑身衣,进气出气都不自由。加纳政直看看身上的深蓝素纹的吴服,行,换都不用换了,正合适。六个武士两个在前,四个在后,一行人出了纪伊殿。早些时候在江户见识了幕府接待天皇特使的阵仗,吉宗也有些心理准备,而且这次路程短,也没什么光景可看。不一会儿就到了大手门,六名武士也留在了这里,只有加纳政直陪吉宗进了三御门。吉宗看着着装统一的忍者,心里想,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走到了上次吉宗到过的“大广间”,这里早就挤满了人,吉宗刚想找个不惹眼的地方,就听落后她一步的加纳政直在她后面轻声提醒“请继续前行。”吉宗略一顿,只得接着往前走。要说大广间,说是个屋子吧,但又更像礼堂,里面的大名早就三五聚堆跪坐。吉宗和加纳政直入内时,其他人只是抬抬眼皮看看,这个时代,毕竟信息不发达,人名和人对上,那是很有难度的。只是,吉宗越过她们,一直往前走,身后的人,慢慢露出了艳羡的眼神。议论声也纷纷起了
“呦,不知道这是谁家的,看着是要往‘柳间’去。”
“哼,顶多就是个外样,这一代将军一代的家臣,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嘘,你不要命了,这也敢说。”
吉宗目不斜视,一路前行,加纳政直既然让她往前,那到了停的时候自然会喊停。可是,她越过了这百十人的大广间,到了那些人说的什么“柳间”加纳政直还是没有喊停。这里的间隔,不过是一道拉门的差距,其实在吉宗看来,不过是个冗长的厅,有些隔断罢了。但这一道道拉门,在别人眼中,却是难以跨过的鸿沟。
“天啊,好年轻!”
“她的家臣看上去有些眼熟。”
“你才见过几个高位的人,参加过几次这种场面,眼熟,装吧,你就。”
当吉宗连着走过了几道拉门后,后面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前面的人见她来了,竟然还有让出道路的。后面的加纳政直终于出声了,却不是让她停“前面的是‘帝鉴间’是历代将军的家臣。”吉宗微微侧目,这个她知道,历代将军的家臣可不简单,能混到大名的,领地不逊于小藩,甚至出了很多国主、后起的大姓家族。
此间的人比之前几间,少了很多,可以说锐减。素质却不同,不知是出身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吉宗走过来的时候,她们没有议论,齐刷刷的让到了两旁,恭敬行礼。吉宗心里纳罕,可是,看看前面越来越少的人,她心里有些明白了。以她的目力,前面再两个拉门,有一个半高的小看台了,那应该就是将军的坐席了。她离将军的坐席,只有两个拉门的距离。
“请继续前行。”见吉宗在“溜间”的拉门前缓下步子,加纳政直提醒道“此间为‘溜间’,此间人物,请藩主务必牢记!此乃幕府实权阶层。”这里的,都是老中和特权阶层了,各个都手握实权,是真正的核心集团。
吉宗轻轻跨足,此间只得六人,穿着年龄各异,见了吉宗也都恭敬行礼。可是,她们统一道“见过纪伊藩主吉宗殿下!”再抬头,看向吉宗的,都是打量的目光。一个出身低微,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接着连死了三任藩主上位,世间哪有如此巧合。吉宗目光划过每个人的面庞,却不盯着看她们的眼睛,目光轻轻散在离她们面庞一尺的地方,每个人都如此,不多也不少。扫视完六个人,她微微一点头,像是在称道又像是在行礼,但也种独特的从容。几个人心里都是一愣,不管传闻如何,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女孩儿,不简单。
“前面就是‘大廊下’了,此间只得四人,御三家和加贺藩前田家。除您外,前田纲纪四十岁,为人内敛精通儒学艺术;水户家来的应是嫡女德川纲条,二十二岁,为人随和精通史学;尾张家历代和纪伊都有冲突,藩主德川吉通,二十五岁,此人张扬但也有盛名。”吉宗的脑子因加纳政直的话飞速转动着,调动着她的储备里,关于这些人的信息。不得不说,加纳政直选择现在介绍,真是恰当,如果是昨晚,她很可能混淆。但现在,入目两人,均二十出头,谁是谁,一目了然。就算她没见过德川纲条,也能分清楚,她左侧的是德川纲条,右侧的是德川吉通,一个随和一个张扬,太明显了。
“还请藩主小心应对。”加纳政直最后提了个醒,然后溜边走到贴身随从呆的位置,跪坐好。吉宗见她提示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