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素问,宗主醒了!”
二人还失魂落魄地在一堆乱书中怔愣,却听外头有人大声嚷嚷,声音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跑得累了,一句话,破音破了一半。但是饶是这么难听的声音,却是如瞬间给两人灌了一碗醒神汤下去,霎时四肢百骸都透着清醒。
他们一前一后地跑出药经阁,连踩踏了无数本的珍贵医书和把木门掼在墙上掼得哐当作响都恍然不觉。灵枢满脸是惊喜的潮红,与平时冷静的样子判若两人,他一路狂奔,衣服被廊上的花枝刮破了也不在乎,跑得快到心脏都闷闷地疼。
戎言的房门外头几乎聚集了药宗所有的门生,他们见灵枢和素问二人前来,都自动自发地让出了一条宽道让他们通过。
床榻上的人已然清理干净,他脸色苍白,印堂乌青,眼神毫无焦距地落在了帐顶。灵枢见他真的醒了,大跨几步就到了床边,轻声道:“宗主,你觉得怎么样了?”
榻上的戎言没什么知觉,听了他的话,好半晌才转头瞧他,眼中一丝生机都没有,怎么看都是将死之相。灵枢眼眶一热,清澈的眼珠被氲得通红,却仍是憋着静静等他回应。
“赤……赤血……”戎言答非所问,眼睛越过他望向一旁的矮几,声音如同陈旧的风箱一般,浑浊闷响。
灵枢顺着他的眼神望去,看着那宛如鲜血凝成的秾丽红莲,鼻头一阵酸涩,却也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说的是——赤血并蒂莲取回来了,赶紧去救璇玑带回来的人。
“是,灵枢知道了……”他说这句的时候,一张脸因为忍耐而变得涨红,却始终没有能将眼泪忍住。而一旁的素问,更是将手臂抵在额头上,袖子遮住了大半的脸,双肩抖得厉害。
戎言迟钝地望着他们二人,似乎微微地笑了,然后就再次失去了知觉。
药庐里头,灵枢和素问眼眶红肿着,低头望着桌上的赤血并蒂莲。许是吸足了血气,那莲花虽被从蛇身上取出却良久未见凋零,居然是越开越艳,如今是红得刺得人眼生疼。
“素问,把它分为一分为二,我去先去生火煎药。”灵枢说这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转手就要走。
素问许是今天被刺激得狠了,居然破天荒的很活络,他迅速地抓住了这话的精髓,行动快于思想地就拦住了灵枢的去路,“一分为二是什么意思?我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灵枢抬头回望他,眼里全是血丝,却被水汽衬得如同两块红玛瑙,“就是那个意思。”
素问一听,皱着眉头反驳:“可是宗主连命都不要了,就是要保住……”
可他还没说完,就听灵枢冷冷淡淡却又笃定地说:“在我眼里,宗主的命要比任何人值钱万倍,所以即使他醒来以后会一掌劈上我的天灵盖,我也要救他。”
说完,他连瞄都没有瞄素问一眼,绕过他的身子就拿着药铲开始配药。
素问望着他执拗的背影,沉默了良久。末了,他叹了口气,拿着刀,一步步地靠近了那朵妖艳的莲花。
对,没有什么,比宗主的命更重要了。
戎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以后的夜里,他望着白纱灯幔透出来的微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月光漫过了窗外的桃枝,落了几笔疏影在窗纱上,半掩的窗扇有丝丝缕缕的凉风钻进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他还活着?
窗外有秋蝉的鸣泣,房里只有烛火烧灼的噼啪微响,就算他凝神听去,也听不到任何人声。
人都到哪里去了?
他试着动了动手脚,似乎已经没了大碍,身体都没有什么气力,气息却是通畅,腹中还有些温温的暖意,这暖意浸得他周身都很舒服,有若漂在一泓温泉之上。
“吱呀……”
戎言正迷惑着,忽而就听到有人推门而入,那人的脸笼罩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看那身形,应当是素问。
来人确是素问不假,他手里端着新熬的药汤,低着头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把八宝盘放到一边的茶桌上,发出了“当”的一声轻响。
“素问。”
这一声细若游丝,把心无旁骛的素问吓得浑身一颤,差点没惊叫出声,可是下一刻,他就忽而变得激动起来,随后便急急地奔到了戎言的床边,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
看到那双虚弱半张的眼,他激动得眼泪几乎又要下来了,但是考虑到这是天大的好事,他还是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宗主,你醒了啊……”他的声音抖抖颤颤,很不稳。
“璇玑带回来的人呢,怎么……怎么样了?”戎言终究是虚弱,说到一半的时候,大喘了一口气才得以接下去。
素问一听这话,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就如刷了几斤的白面一样,白惨惨得甚是吓人,“她……她……”
他支吾了半天没说话,戎言一瞧这个反应,心头就凉了半截,随后气血一阵攻心,脸色都变成了绛红,还挣扎着想起身,奈何实在是羸弱,尝试了数次都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