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茶初拾到范先生那块玉佩时,也是好奇玉佩上画得那两只鸟儿站在树上是什么寓意。范先生曾浅笑着说道,“那是喜鹊,喜鹊落在梅枝上,喻为喜上眉梢。”
李小茶知道那些牵强附会的喻意,为了讨个吉利把所有与吉利沾了边的事物凑成堆。喜鹊叽喳乱叫说是报喜,“梅”和眉同音,就算是喜上眉梢了。这么复杂又喜庆的喻意看在一般人看来,也就是两只鸟傻站在树枝上。
同样是傻鸟站在树枝上,一只玉佩在薛四奶奶手里,另一只在范先生手里。李小茶不由的就想到些话本里常有的两情相悦却是不能相守的故事来。她记得有这么一个戏本子,说的是穷书生与一位富家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差,一双玉佩定了情,却终是因为没钱小姐被父母逼着嫁人了,穷书生能含恨日日思念,连定情的玉佩也丢弃在角落里不愿多看一眼。小姐也是难相忘,日日里将那块玉佩贴身藏着。
眼前的情景和这戏本里的故事及其相像,可这两个主角一个是嫁得极好,日子也过得十分和睦的人妇,一个是风流自成的断袖,凑在一起怎么样都是古怪的。况且李小茶还听着薛四小姐说过,府里的主子们大多知道,范先生与薛四爷从前是一对。这些年范先生放弃科考屈居于薛家就是为了薛四爷。
不少人还感叹,范先生是个顶痴情的断袖,是以这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占多数。李小茶犹记得,上回薛四小姐放假不用去学堂。就是因着范先生跟着薛四爷去乡里了。薛四小姐每回提起这事来都笑得神神秘秘的。李小茶却是不知道这些传闻里真真假假的又能信多少。只要事不关己,她全当是个笑话听了。可如今的,这事情她却是不能当笑话的。如果这玉佩和范先生有关系,她是很想找范先生帮忙想办法求求甘大娘的。
李小茶留了这个心,次日里跟着薛四小姐上学堂的时候,就多注意了几分。李小茶与往日里一样,一进书房就先帮着薛四小姐收拾书桌。那张书桌本是范先生自己用的,因着有薛四小姐在这里,白日里就让给她用。晚上范先生看书写字也还是在这里。李小茶注意到那张书桌上总会留下些写剩的纸张,或是画损了的画作。偶尔李小茶会向范先生说一声之后,把那些废了的字画带回去临摹。范先生总是微笑着答应的,有几回还手把手的教她写字画画。只可惜了李小茶毕竟只是个丫头,没有太多时间堂而皇之的做这些事。只能借着替薛四小姐抄书的名头,爬在桌上稍稍学些皮毛。
今日里书桌上也留着几张写坏了的宣纸,上面无疑是用几种字体写着同一句话,“一叶绽放一追寻,一花盛开一世界,一生相思为一人。”
李小茶记得,有一天薛四小姐闲来没事念了这首诗,范先生听了,当即就拿了纸笔写了下来。后来,李小茶常瞧见范先生无事时坐在廊间默默念着这句,“一叶绽放一追寻,一花盛开一世界,一生相思为一人。”
或许是心里生了感应,李小茶做完自己的事从书房里出来,不由的就走到范先生常出现的那个走廊里。范先生正坐在那里,平日里谦和守礼的范先生此时慵懒地坐在栏杆上,后背靠着柱子,一只腿直直架着,一只腿屈着枕着手臂。长长的发丝仅用一根红色的丝带在发尾系了一个结。他仰头看着绽蓝的天空,晴朗的天空化不开他眼中暗然的神色,那低垂的睫毛轻轻扇动着,掩不住满眼的相思。
薛四小姐说过,断袖大多是不如意的。是以,范先生会有这种黯然忧伤的神情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李小茶不懂得这些情丝忧长的事儿,只是看着漂亮又温和的范先生生出这样的表情了,心里也跟着有些酸酸的不是味儿。
李小茶注意到,范先生的手里捏着那块玉佩,他两眼无神地望着天空,白润纤长的手指却是在反复触摸着玉佩上的纹路。
“小阿茶。”范先生突然慵懒地叫了她一声,李小茶诧异地看去,范先生仍是那个姿势,连眼珠都没有半分偏移,却是看到了一旁的她。
李小茶只得应了,“嗯,是我。”
“小阿茶,你叫阿茶,那你是会泡茶的吗?”范先生懒懒说着,虽是些带着玩笑的话,可是气息里的一股浓浓的哀伤却是怎么也掩盖不掉。
李小茶也不应了,只是去了一旁的书房里。借了薜四小姐的茶水用具,很快泡了一杯茶端了出来。李小茶双手捧着茶,直接递到范先生眼前。范先生动了动,这才低头看着李小茶挤出一抹微笑。
“谢谢”,范先生道了声谢,这才双手接过茶杯,他掀开杯盖,轻轻嗅了嗅,眉尾一挑那抹强挤出的微笑终于爬上眼角。“小阿茶果然本事不小,这茶是碧螺春吗?”
李小茶极干脆地回道,“不是!”
范先生一口碧螺春已经入喉了,一听这话,差点呛回来。他低着看着手中的茶,那杯底颜色嫩绿隐翠的不是碧螺春又是什么,在闻这香气清雅,这茶味香纯,齿颊间那股碧螺春特有的果香气尚在回甘。这不是碧螺春还能是什么?
李小茶定是知道他眼中疑问的,又接着说道,“我娘亲说过,万物皆由心生,范先生现在这个样子,怕是再清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