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伤势未好,又要受刑。帮中上下早对雄霸这道别出心载的命令议论纷纷,到了日子,又听雄霸说让众人轮流执刑,没一个人敢主动上前,但终不能违了帮主的命令,索性让初入天下会的弟子去抽签,也惟有这种初生牛犊顾虑较少,让打便打。
说是打,倒真没人如雄霸担心的下狠手,就算不考虑雄霸对秦霜的宠爱,这样娇怯怯一个小女孩静静地半跪在那里乖乖受刑,不要说那些十来岁的少年,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生出恻隐之心来。
不过有帮主示范在前,接下来行刑的也不能太过放水,浪费了帮主的用心,都是以五杖为限,出了血便算。这一来,秦霜受刑的日子可就拖得久了,她的肌肤娇嫩,平日便是轻轻一碰,都会留下痕迹,几天不退。这一来真是新伤叠旧伤,秦霜尚未怎样,孔慈每次上药的时候都是眼泪汪汪。
不止孔慈难过,到最后五杖,众弟子都是松了一口气,可算要结束了。帮主哪是惩治爱徒,分明让大家都跟着心里受刑。
秦霜也在计算,执刑的人她都记在心里,这些人,首先便有胆气,这是初步,其次还要懂得轻重,太重不成,太轻也不成。待得这次结束,再养几个月伤,师父说了很久的天霜堂也会开了,这一次应不会再有迟误。
正想间,听监刑的弟子喊:“行刑者,步惊云!”随即背上陡然剧痛,秦霜一口血涌上喉头又生生咽下,手撑不住,一下摔倒在地。
秦霜慢慢撑起,望着转身下台的少年背影,擦去唇边血迹,对监刑的弟子微微笑道:“这一下便算结束了罢?”
监刑的弟子早已吓呆,这一次是这个刚投入天下会不久的少年主动要求行刑,众人巴不得有人接过这个烫手山芋,自然无人与他争,还暗笑以为他是想在霜小姐面前有所表现,没想到他那一杖下去,分明是要将霜小姐打死的架势。而且只打了一下,随后便丢了杖,自顾下台而去。这是什么样的情形?
见秦霜站起,哪还顾得上还有四杖,头点得鸡啄米一般:“结束了,都结束了,霜小姐以后都不必来受刑了。”
秦霜扫向台下,众弟子只觉得这个小女孩儿气势一变,虽然看在眼中一样娇小,却不复之前给人柔顺乖巧的印象,反给人一种锋锐如剑的犀利:“下一月,会正式开启天霜堂,打我的人,都会被选入,除了,”手指一指,步惊云身侧的人都不自禁退开两步,“他!”
秦霜的声音并不大,偏偏清泠入耳,压住了纷杂的议论声:“天霜堂是要为天下会出战的堂口,这些人自是不够。我不喜欢无能的属下,你们也应不会喜欢无用的上峰。下一月十五,所有入门弟子集合,我会亲自挑选。你们也会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资格做一堂之主!”
说完也不要人扶,自己跳下台去,人群自动为她让开路,看着这个白衣染血的小女孩,脊背笔直,神态平静,一步步走出三分校场。有期待,有欣喜,有疑虑,不一而足。惟有步惊云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秦霜,直到再也看不见秦霜的背影,也不见她回头看他一眼。倒是周围人纷纷射来你死定了的眼神。
总教秦宁将前后经过看在眼中,他自然不会如一般弟子浅薄。步惊云看似是得罪了霜小姐,可是霜小姐只是不收他入天霜堂,其他并未做任何表示。而且这个步惊云是被帮主亲自收入天下会的,虽说可能只是顺便,帮主也未必记得这等小事,但总要以防万一,不能让这些徒众做得太过分。
天下会帮中大小事都瞒不过雄霸,何况切关秦霜。秦霜在三分校场上的表现很快便被文丑丑一五一十地转述给雄霸,也免不了大加夸赞霜小姐镇定自若有大将之风,帮主教导有方云云。
雄霸嘴角泛起一丝引徒为傲的笑意,道:“好!霜儿干得好!霜儿便是这样,她要不不做,但若做,就一定会做到最好。文丑丑,你再送些合用的药材去天霜阁,她最近不是要了个小婢么,让伺候得用心些。”
文丑丑打着稽:“帮主时时刻刻念着霜小姐,霜小姐自然也会尽力回报。属下很是期待下月霜小姐如何挑人呢。”
雄霸悠然道:“那孩子啊,总会做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那个下狠手打霜儿的步惊云,霜儿虽不计较,但我这做师父的不能不为她出气。你去让他改做杂役,不准再进三分校场。”
这一下等若断了步惊云在帮中晋升的路,短时间是绝无可能出头了。
文丑丑却觉得正该如此,帮主已是留情,不然直接打死也无人有话说。他却不知道雄霸心中另有一番计较,是断不会轻易要了步惊云的命的。
天霜阁中,孔慈看着秦霜后背凝成一片的鲜血,她知道秦霜不喜欢见人哭,努力忍了眼泪:“这衣服是不成了,须得剪开。这人,这人,怎么下这么重的手,便是帮主那次打的,也没有这么重法。”
秦霜微微笑道:“小孩子手下没有轻重,也是有的。”
孔慈气道:“小姐也是孩子呢。”似乎觉得失言,小心地看了秦霜一眼。
秦霜却不生气:“是啊,我在你们眼中便是个孩子。我也很期待长大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