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那一次,她看着母亲看她时冰冷怀疑的眼神时,却仿佛瞬间失去了力气。
在那一刻,他对她终于有了几分不忍和怜惜。说到底,其实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身无可依的嫁进侯府,他和母亲对她,其实都有些过了。
等太医看过了玉荣确认他并无大碍之后,他便去了正院,他本意是想要安慰她几句的,只是他走进房门,看见的却是她坐在绣架前,一针一针的绣东西,绣架上是已经快要绣好的一双并蒂莲。
知道他进来,她也不曾抬头,只是继续低着头一边绣花一边道:“这幅并蒂莲是我在娘家时便开始绣的了,在嫁给你之前母亲曾为我定下一门亲事,我曾盼望着成亲后,我能与夫婿恩爱白头,所以绣了这幅并蒂莲,想用它做自己的嫁妆。后来姐姐辞世,母亲退了我的亲事让我嫁进来。侯府家大业大,我不过一个庶女,我害怕当不好这个侯夫人,但尽管如此,进门时我还是将这幅并蒂莲带了进来,我期盼着能与侯爷恩爱同心,能得侯爷眷顾怜惜,能与侯爷一生一世过一辈子。我与侯爷同床共枕一年有余,我想问一问侯爷,侯爷可曾真心实意的将我当成妻子看待?”
他有些愧疚,他们是至亲至疏的夫妻,他们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他们最亲密的时候身体相连,但他却从不曾让她走进他的心。
他移开自己的目光不敢看她,最终道:“你不要多想,你是我用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夫人,自然是我的妻子。”
她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有些凄凉的笑了:“是吗?”接着过了好一会,又接着道:“我知道无论是你、婆婆还是母亲,让我嫁进侯府都不过是为了让我照顾姐姐的孩子,只是你们明明都不曾信任过我,又何必迎我进门。”她说到最后,业已有些哽咽,但却死死的将嗓音忍在了喉咙里,便使得她说话的声音都在颤动。
她那明明想哭却忍住不愿意哭的模样,第一次被他看进了心里,让他身体的某个地方在忍不住的心疼。
他怔怔的看着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她却又开口道:“并蒂莲花,恩爱偕头,或许我没有别的女子那样的幸运,能得到丈夫的喜欢,命该如此,我就是绣再多的荷花又有何用呢。”说完便拿起旁边篮子里的剪刀,直直的从并蒂莲花的中央戳了下去,那快得让他没有阻止的机会,绣布在花蒂中央裂开,将两朵原该连在一起的莲花分开在两边。
后面她还说了什么,那是她进门两年来他第一次见到她情绪失控声嘶力竭,她对他道:“……请恕妾身无法再尽继母之责,妾身以后不愿再照顾荣哥儿,请侯爷和婆婆自己照顾吧。”
“我虽是庶女,但我的姨娘是母亲亲手抬举做了妾室的,我的姨娘不曾做过任何背主的事,我自小到大,无论是对母亲还是对嫡出的兄长姐妹,皆是恭顺有余,没有任何不敬之处,我自认为谨守庶女的本分,没有任何对不起母亲和姐姐的地方,身为庶女不是我的错,凭什么要我牺牲自己来成全她们和你们。”
“侯爷放心,我发誓有生之年绝不会害了你的长子,若违此誓言,让我遭受天打雷劈。”说着又凄凉的一笑,道:“侯爷可知,在出阁之前,母亲曾经赏了我一碗汤,或许我此生此世都不会有自己的子嗣,所以侯爷不必担心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会对荣哥儿不利。若是侯爷再不放心,那便再多加一碗绝子汤,彻底绝了我的子女缘吧……”
他第一次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心口处却无以复加的疼。
他不是不知道岳母对待妾室庶子庶女的手段,但却不知道岳母拿捏她的方式就是让她一辈子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他生就是嫡出,他有时虽看不上岳母的手段凌厉,但也从不曾可怜过妾室庶女。但在这一刻他却深深的为这个庶女出身的妻子心疼了。
如她所说,身为庶女不是她的错,甚至她姨娘也不曾做过错事,她不该让他们如此不公的对待。
他将她拉起来紧紧的抱住,道:“不要再说了,以前是我做错了,我向你道歉,我保证以后会好好的对待于你。”
她像是终于找到发泄的出口一样,终于在他怀中大声的哭了出来。
从那一刻开始,他怜惜并喜欢上了这个妻子,哪怕他知道她说这些话的目的不全是因为委屈而无所忌言,而是故意趁机获取他的怜惜。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们夫妻的感情才慢慢深切了起来。一年多之后,她怀了玉英,同年冬天,她生下了孩子。
孩子出生时,正是他对她感情浓烈的时候。对于玉英的出生,他是欣喜的。
她算不上多么善良的人,但却也不是坏人。等他喜欢上她时,她渐渐的找了理由或错处将他身边的妾室都打发到了庄子上,但她所做的却也仅止于此。她履行着她的诺言,对玉荣不闻不问,但却也从来不曾对他动过其他的心思。
反而是他……或许真如许多人所言,男人的心天生都是长偏的,他的心向着长子时,便满心满眼的防着她,等他的心偏向她时,却又忽视了长子。
他虽最终还是请封了长子为世子,但他心里隐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