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鄢霁一环套一环的阴谋诡计,她却不得不助纣为虐,做他的爪牙。开始的时候她抵触,但是后来发现,什么阴谋,败了的叫阴谋,胜了的就是筹划。京城里世家阀门的浑水,彼此而已。
神仙散杜嫣只是偶尔在古籍上见过一次,不知道出自哪个无名氏的随记,好像是景裕皇后粹日月精华,取龙脑风胆炼成,具体为了控制什么人还是挟持刘太后也记不清了。据书上所述此药极其霸道,沾了一点就上瘾,由于正史上并未有这些东西的记载,她也只当是哪个无聊的人杜撰出来的东西,哪有这样厉害的东西?如果真有了,当皇帝的给臣子下一点,岂非从此便可高枕无忧?但是就是这历代皇帝都得不到的东西,鄢霁居然有,鄢家的权势,和他们的野心一样大。
这么想着杜嫣把视线移到枕边。清沉的目光落在静静地放在枕边的四包毒药上,清柔的月光照在浅棕黄的纸包上面,可笑的居然有柔美静好之感。
呵!三天之后,平王寿宴之上痛失爱子,鄢霁会把脏水泼在谁身上?只怕是安国公府吧,不,依着鄢霁的手法必定是真真假假牵扯到一大堆人,最后才会指向安国公或者七千岁,届时必定又是一场风雨,甚至······杜嫣想到了最激烈,也是最大的那种可能。
鄢霁问她年纪干什么呢?十四,若是好人家的女儿,该张罗着嫁人成亲了吧,青楼卖了死契的女子,也快养熟了吧,会有更大的用处了。鄢家要收网了,自己日后的任务可能会更多更重,甚至可能······
这其中的深意,杜嫣睫毛一颤,不敢多想。
她要逃出去,必须逃出去!
如何逃出去呢?京城的皇族大族是不必再想了。能与鄢家抗衡的势力并不多,而这为数不多的势力也不需要她,或者即使需要她也不过是抱着和鄢霁或是那些人一样的目的,与其如此,不如呆在红袖楼,好歹有妈妈担待着。
杭震,若是他不是贪图美色,定力不足,她倒真想借着岭南的势力,带着妈妈逃脱红袖楼,帮他一下在京城扎根也无不可。只是,实在令她失望,只有被鄢霁金昱利用玩儿死的命。
窗外,隐隐约约,桂树梢间,晓月坠沉,宿云微漠。
杜嫣脑子里乱哄哄地想着,长叹了一口气,侧着翻了个身子。她早已不是那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会为了一个对她并不友善的人的死亡感到莫名的悲伤,会不懂事地与自己觉得不公平没道理的事情吵闹抗争。
她是舞姬倾蝶,是红袖楼里所有密探的领事,是帝都权力漩涡里隐蔽的一处暗礁。脑子里装着的是整个帝都锦绣繁华下错综复杂的派系舆图,胸中藏着的是鄢家不可告人的滔天野心。冷静、理智、伪装、谋划是她生存的必须。但是她不想,这样一个阴险狡诈的自己,她觉得可怕可憎。
杜嫣轻轻合上眼睛,在心底默念:苏琦哥哥,我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