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楚历1008年三月中旬,绿水湖。
阳春三月,正是晴好的天气。绿水湖上荷叶铺盖了大半个湖面,摇曳生姿。清澈的湖水倒映着天光云影,不时有一行行白鹭低低地掠过,点荡起层层涟漪。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漂着数艘华丽精致的画舫,启城的贵族少年们聚在一起,宴饮赋诗,唤美相伴,好不风流。
一艘颇大的两层画舫上,八九位少年应新科探花、岭南王长公子礼部侍郎杭震之邀,相聚于此。
一众少年里,除了二十出头初入京城的杭震,还有平王世子杭荃,枢密院知院事鄢大人十八岁的嫡公子、崇政殿说书鄢霁,枢密院副使金大人幺子、十七岁的怀化郎将金昱,定国公世子、大理寺评事签书判官文轩,光禄大夫独子、国子监司业何浮,启城府尹之子、刑部员外郎江建等等一干重臣子弟。
华丽的画舫里,朱红的栏杆上挂着碧青色纱幔,被微风吹起,轻飘飘地摇动。轻薄的料子隔绝不了视线,隐隐可见舱内的情景:年轻英俊风流倜傥的少年们两列分席对坐,觥筹交错,身边绿衣美婢环绕,侍酒布菜,服侍得好不周到。
鄢霁明显对贴上来的美女敬而远之,自己手执银箸,不假人手,至于女子斟上的美酒,更是丝毫不沾。
杭震不由疑惑问道:“可是酒菜丫头不合昭铭兄的口味?”
金昱手上扇子一合,接过美婢斟上的美酒哈哈道:“杭大你不必理会,这人他就是这么个别扭性子,滴酒不沾的,也不惯脂粉女子近身,怨不得你。”
金昱今年十七,微胖,脸蛋圆圆的,白白的,大眼红唇,样貌俊秀。生得白皙俊秀,又是金大人夫妇俩的老来子,更得偏疼,因而金昱时常被京城的贵族子弟们戏称为金大人的“掌上明珠”。他听了并不生气,反而哈哈一笑道:古有彩衣娱亲,如今若能令父母开怀一笑,我便扮作女儿又有何妨?
当然这样大大咧咧的金昱并不是女儿,还是要向京城的大部分贵族少年一样考个功名傍身的。明楚历1005年春闱,他与鄢霁分别以会试二十六名、二十五名的成绩登榜。
“哦?居然如此?”杭震颇有些好奇,眼底不可见得划过一道暗光。启城风气奢靡浮华,这些贵族少年时常聚在一起饮酒赋诗,怎少的了美女佳人相伴?鄢四少爷如此不合群的性子,如何能在这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
“哈哈,这你可就不知了!”金昱把美酒一饮而尽,“人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这一般的庸脂俗粉,又如何入得了眼?”说完忽然发觉少了什么,扭头四下张望道,“咦?鄢四,我今天可是还等着占你的光,再睹佳人清姿呢,你不会把人藏起来了吧?”
鄢霁点点头,玩笑道:“是啊,我把人藏起来了。你不妨找找看?”
金昱咂舌,一副心痛的模样:“我说鄢四,你这可是不厚道了。我心心念念倾国倾城的小蝶儿啊,你怎么能把她明珠暗藏呢?”
一众人纷纷大笑,金小公子自两年前的赏莲会上见了那仙人一舞,从此一颗芳心落在了红袖楼的倾蝶姑娘身上。
只是倾蝶太忙,平日里难得一见,好在有时陪同鄢霁出入风雅之地,于是聪明的金小公子就盯紧了鄢霁,凡鄢霁出入的宴席诗会,必有金昱的身影。甚至在启城一度传出了金家幺子断袖的谣言。后来虽得以澄清,却是被引为一段趣谈佳话。
而众人口中的那位主角倾蝶姑娘,正一头薄汗,疾步踏上了小船。
混蛋鄢霁!杜嫣一路上第一百二十一次在心里骂道。
这不是诚心玩儿她的么!前天一下午加一整晚都在整理分析各种消息,推演京城局势。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趴在桌上眯了一会儿,下午练了一下午的舞,晚上背那些秘闻要事背到丑时末。睡了一个多时辰又爬起来给秋赋她们安排任务,之后又去弄影阁跳舞。折腾到中午困得要死,饭也没吃就打算回去补眠,谁知道还没蹬开被子就被大少爷一个口信传唤到了这里,匆匆的只来得及塞了一口山楂糕两口冷茶——
倒霉催的,这会儿洗了肠子似的,更饿了······
画舫里的大少爷们不知道倒霉催的杜嫣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听到下人禀报“倾蝶姑娘来了”,纷纷连声道“快请快请”。
何浮打趣道:“果然是沾了鄢四少爷的光啊,谁不知道平日里见倾蝶姑娘一面便是千金难求。不想今日我等今有这等艳福,哈哈······”
杭震说笑着便让侍从再加一席,他虽来京城不到半年,有些事却已打听的一清二楚。比如这位倾蝶姑娘,今年尚不满十四,却早已坐实了京城第一美女才女的名头。
据说她不但国色天香,舞姿倾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精,为人更是八面玲珑温柔可人,被这些贵族子弟们皆奉为座上之宾。
之所以说是据说,只因他如今并未见过倾蝶。杜嫣每月只有初一十五两天登台献艺,届时弄影阁里人满为患,一位难求。平时若想得她一见,一般是提前递上帖子,五天才能得到答复,往往一排就排到了三个多月以后。当然若是相熟的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