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银盘碧水疏斜影 彩蝶微风散衣襟
温泉内变得前所未有的静谧,狐火服子都不再讲话,周围除了偶尔一声气泡声响,便只有轻轻的流水声,用自己小小的喧哗来渲染这个背景。
寿一郎似乎还在掂量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到底该从何讲起,始终默默的揉着脚,低头不语。辉云倒是也不急,知道他终是会讲的,只要自己耐心的等着。
终于,寿一郎抬起了头,出了口气,将一切娓娓道来——在下羽州最上家当主义守长子义光,乳名白寿,所以常自称寿一郎。永禄三年(1560年)初随父上洛,得先代将军偏讳“义”字,改名义光。
世人常羡慕吾等生于世代武士之家,却不知吾等烦恼。诚然,领一方豪土,不愁衣食,的确为穷苦乡野可望而不可及,然治国安民不提,只说族内争斗暗涌,即为常人不可想象。下有一弟,名为义时,极得父亲喜爱,然而不学无术,只通晓逢迎之术,又时常忌惮在下长子地位,亟欲加害。偏在下又与父亲不合,若非家母庇佑,怕是早已死于其手。防不胜防,烦不胜烦,所以常借机出门游历。此番便是听闻妹夫伊达辉宗家内有喜,借道贺之名辞了家母,顺道散心,又怕被父上和义时那畜生知晓,只好用化名寿一郎。——寿一郎说完,长叹一声,听一旁辉云说道:“你终于承认自己是最上义光了!那就纳命来吧!”这里说完,义光的脸色已经煞白,又听龙田懒懒说道:“大白天的你就准备吓死一个么?”
辉云眯眼抓着后脑笑了笑,说:“缓解一下他哀怨的心情嘛!”
龙田起身穿好衣服,朝鸦天狗招了招手,道:“陪我出去晾晾干,顺便练剑。”
鸦天狗不耐烦骂道:“拿老子当随从么!”却也痛快穿好衣服,系上腰刀跟了出去。
见众人陆陆续续基本走光,辉云也朝狐火招招手,穿上衣服,准备出去晒太阳。狐火简单的很,变回狐狸模样,抖抖身子,爬到辉云肩上。
迈了一步,辉云似乎想起一件事,朝还在从池中往外爬的义光说道:“说来咱们还算有些关系,我的名中有个‘辉’字。”
义光边穿衣服边说:“你最初告诉我名字的时候,我便猜到了,只是怕有人冒名,是以一直隐瞒,还望见谅。”
辉云摆摆手,出门走了。
随着寿一郎也走出温泉,内里只剩濛濛白雾,雾中弱弱一个声音:“我觉得,我的存在感也很低……”——丰前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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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还在收拾,屋外炊烟袅袅。一干人忙得不亦乐乎。不远处一个空地上,龙田和鸦天狗已经开始练剑,说是练剑,却与生死斗没什么差别,幸亏两人时常如此练习,旁人也见怪不怪了。
日上三竿,饭菜齐备,姑获鸟等人也收拾完毕,出门来众人围坐,一齐夸赞大木长繁好手艺。长繁憨憨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傻笑。
吃饱喝足,姑获鸟道:“这里门窗虽然破烂,地板倒是结实,新妇罗用些蛛丝封了窗户,门也固定好了,在这里休整一下没问题的。”
辉云从外面看了看几个露出来的窗户,点点头,跟龙田说:“不错哦,她还会吐几种颜色的丝,厉害!”
龙田也托着下巴缓缓点头同意,答道:“的确,就是有点像盘丝洞……”
室内说不上金碧辉煌,却是一尘不染,干净整洁。辉云不住赞叹这几个女人或者女妖的贤惠。而至于没有任何摆设,倒也显得房间敞亮,反正又不准备长住这里,只做休整之用,也就没人嫌弃,至少相较于每日露宿,这里已经是天堂了。
这数月以来,似乎队中就没人好好休息过,今天又泡了温泉,更是将众人体内的疲劳全引了出来,所以,刚刚分好房间,便纷纷倒地睡去了——只有瞑野熏,又走到门外,站岗放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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瞑野熏孤零零坐在门口台阶上,眼望着白云,顺着风,向西而去,似是朝向京都方向,不由想起,上次离京都最近的时候,大概也是在鞍马山附近寻找辉云了吧!转眼匆匆数载已逝,却再没回过京都,也不知那里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话说初见辉云大人便是在京都呢!
虽说那一次是受龙田大人之命前去将军身边为三好家探个虚实,却也和辉云大人不期而遇。那一次,应该是辉云大人的面子自己才没被将军责罚吧?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胆战心惊呢!
似乎也多亏了龙田大人和辉云大人之间的重逢吧?若不是这样,哪有之后的再见,哪有之后的苦苦寻找,哪有如今的日夜相随?
倒是龙田大人是什么用意?只说是为了辉云大人好,便要我监视辉云大人的身体变化,注意大人的安全,报告大人的动向,却又不许我提起龙田大人的一切,更不要多管闲事。虽说只管执行命令是忍者的准则,可是我确实想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是为了辉云大人的好呢?
唉!自己终归只是属下,万不能做些逾距的事,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