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这么说了,但瞿菀儿主意已定,哪肯听她的。反手握住风细细的,她歉然的低声道:“你是姑姑的女儿,也是我的表妹,这些年,是我们瞿家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姑姑!”
这一番话,她虽说的声音极轻,但眼神坚定、语意真挚,显是出于真心。
风细细无奈,只得换了一个说法:“姐姐愈是这么说,我却愈要请姐姐三思而后行!依我看来,这事却不可操之过急。若是姐姐愿意,回京之后,不妨时常过府来看看我!”
瞿菀儿听得陡然一惊,再看向风细细时,眸中却已有了异色,良久,她毕竟点头道:“妹妹的意思我已明白了!只不知妹妹打算何时返回衍都?”
在她看来,风细细此时所说的言语,无疑比她原本所想的要更妥帖。事实上,昨晚风细细去后,她便与瞿煜枫争执起来。而争执的最终结果是不欢而散。一夜未能成眠的瞿菀儿细思风细细的言语,却是愈想愈觉得有理。她知道,风细细的这一番言辞,绝非是信口胡柴。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倘若风入松对瞿家全无半分怨恨之心,那他与风子扬争吵离家之后,必然会来瞿府,即便当时大怒之下,失了理智,事后冷静下来,也当差人前来报信,以安长者之心。然而没有,六年了,整整六年,他都没有哪怕一丝消息传来。
在瞿菀儿来说,她是绝不愿相信风入松竟会出了意外的,而若他当真安然无恙,那他这么些年的全无音信,也只能如此解释了。而能让风入松对连国公父子等人心生怨恨的,除却瞿氏夫人之死,还能是什么呢?与风细细不同的是,瞿氏夫人死时,瞿菀儿已将一十四岁。一十四岁的少女,对于人情世故。虽还不无稚嫩。但却早有了分辨是非的能力。
只是因着亲疏有别的关系,她从来也不曾想过,瞿氏夫人之死,自己的祖父与父亲其实也是有责任的。及至昨儿听了风细细之语,自己再细细忖度一番,竟也真觉出不对来。
说到底,这年月,莫说是靖安侯府这样的人家,便是寻常的富贵之家,屋内也多有姬妾通房。靖安侯风子扬瞒着瞿氏夫人纳了刘氏为外室。确有不是之处,但刘氏怀孕之后。他到底还是将这事告知了瞿氏夫人,并请瞿氏夫人允他看在子嗣份上接回外室。
瞿氏夫人乍然听了这话,心中接受不能,原也再正常不过。回家哭诉,也不过是一时宣泄,事实上,若无连国公府的强硬插手。到了最后,她想来还是会答允风子扬接回外室。而若果真如此,兴许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说到底,瞿氏夫人身为正室,又是连国公府嫡女,以她的身份,要想拿捏一个商户出身的妾室,当真可说是轻而易举。
而这样的事情,这些年来。在衍都世家之中,瞿菀儿见的也实在不在少数。
然而连国公府插手了,据说那日连国公瞿镇亲自带了人过来靖安侯府,甚至不及走进内室,就站在二门口上,手指风子扬,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瞿菀儿毫不怀疑,那一次风子扬的面上一定很是难堪、极下不来台。只因直到如今,瞿府中人,仍极看不起风府之人,而那一顿臭骂,至今仍被他们挂在嘴边,不时提起。
连在一旁看热闹的下人都会如此,亲身经历此事的风子扬又该是多么的羞愤难当。
官船已到了衍都码头的刘氏就这么又被送回了江南,而日后的祸根,也就由此埋下。
在瞿菀儿的记忆中,姑姑极少笑,即或笑了起来时,眼眉之间,也仍隐着淡淡的阴郁之色。她过的并不好。也许,她之所以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产下风细细,也是为了要挽回风子扬。
不知不觉间,瞿菀儿的心思便又飞到了风入松的身上。
虽然已有六年不曾得到丝毫他的消息,但在她的心中,他的音容笑貌却仿佛犹在眼前。
他只比她大三岁,她十四岁生辰那日,他对她说:你放心!这一生,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那一日,冬阳熙和,灿灿阳光落在他的面上、身上,明亮的让她不能直视。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一日的他,所以她等。那一刻、那句话,那一幕,深深的刻在她的心中,让她无一刻能够忘怀。她有时甚至会想,只为了那一句承诺,哪怕让她等他等上一生一世,她也无怨无悔。
以后的日子,她每日都在悄悄扳着指头,等着自己及笄之日的到来。连国公府子嗣从来不丰,便连女儿也显得格外金贵,从来都是及笄之后才行许嫁之事的。
然而她终究还是没能等到自己及笄的那一日,只因为瞿氏夫人过世了。
爱女的香消玉殒,让连国公瞿镇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他近乎失去理智一般的冲入靖安侯府,大闹了一场,甚至将靖安侯府刚刚布置起来的灵堂都拆了大半。
这一番大闹的结果就是,瞿氏夫人才刚过世未到三七,风子扬便接回了江南刘氏,且言明百日脱孝之后,便要将刘氏扶为正室。风入松因之大怒,父子争执之后,愤而离家出走。
从前的时候,瞿菀儿总觉这一切皆源之于风子扬的负心薄情,直到如今,她才忽然觉得,这件事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