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糕点毕竟是侯府厨房做的,虽说并非当天所做,吃在口中略觉硬了些,滋味却仍不差。风细细吃了起来,倒也觉得甚是香甜,不由的多吃了几块。至于那几块硬如石头的桂花糕,她却是看也没多看一眼,更遑论去计较什么。前世她最艰难的时候,比之现在更要艰苦许多,那时她犹不在乎,现下又怎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只是她的这种表现却让立在一边的嫣红只觉阵阵心疼,眼前也因之模糊了。与初来乍到的风细细不同,几乎在才一发现那几块硬如石头的桂花糕时,她心中便已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而风细细举动,在她看来,也只以为自家小姐是为了宽她的心才会刻意如此,因此更是不敢多说,只忍了泪,转身倒了杯温水来递与风细细。
风细细哪儿想到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小小举动,却被嫣红想了那么多去。她吃着糕点正觉口干,见嫣红这般体贴的倒了水来,百忙之中抬眼朝她一笑,接过水来,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如此豪爽的举动,少不得又让嫣红目瞪口呆了半晌,几乎连茶盅也忘了接。
及至醒悟的接过那个空茶盅时,嫣红的目光却又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风细细面前的攒盒,旋之惊得杏眼圆睁,原来那一攒盒的糕点被风细细这么风卷残云的吃了一回,竟已所剩无几了:“小姐……”嫣红忍不住叫,有心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好在这会儿风细细也已吃饱了,嘿然一笑之后,便指一指那攒盒:“撤了吧!”
无语的看她一眼,嫣红颇觉无奈的将攒盒与茶盅一并接了过来,才要转身离去,风细细却又叫住了她:“那个……桂花糕吧,别扔了,且先留着!”
她不是风细细,不会因为几块不能入口的桂花糕而心中抑郁,乃至不快,但这并不妨碍她借题发挥,敲打那些恶奴一番,毕竟她还要在风府内待上好些日子。一想起与前风细细的那桩交易,她便不禁有些头疼,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将手中的攒盒与茶盅放在桌上,嫣红回过头来,正见着她在揉太阳穴,不觉一惊,忙自上前一步,急声的问道:“小姐可是又头疼了?”满面皆是关切之色。
见她如此,风细细倒不由心中感动,忙笑着摇头道:“不必担心,我没事的,只是想着这府里的事,有些心烦而已!”嫣红哪里肯信,仍自伸出手来,以手背轻触一下风细细的额头,觉并不烫,方才略略放下心,只是忧心之态却仍溢于言表。
风细细见状,倒不由愣了,好半晌才略有些手足无措的道了一句:“夜深了,你收拾了也早些睡下吧!”上一世,她虽非孤儿,但母亲早死,父亲在她十八岁那年也因车祸过世。所留下的那笔车祸赔偿金,在办完了父亲的丧事,勉强只够她偿还父亲留下的房屋贷款。
在拿到了大学通知书之后,她很快将家中房屋出租出去,所得的微薄租金刚够她的大学学费。大学四年,她一直努力打工,以之维持自己的生活。这之中,虽说也有几个朋友,但却从没有谁会如嫣红这般关心到无微不至的地步。这样的关怀,在令她熨帖、感动的同时,也不由的有些手足无措,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不自在的说过了那一句话后,她很快阖眼躺了下来,以免再说下去,反露出破绽来。
这些话、这些事,嫣红素日都是做惯了的,自然并不会去想得太多。听了风细细这话,便答应了一声,及见她阖目躺下,便忙为她扯过绫被,覆在她身上,又为她掖了被角,放下床帐。做完这一切后,嫣红才转过身子,轻步行到屋角,仍在那张榻上躺了。她却不知道,这个时候的风细细早没了分毫的睡意。
怔怔躺在床上,风细细愣愣的看着那顶茜色绡帐。绡帐虽已有些旧了,但观其轻薄到近乎透明的材质及帐上那精美至极、栩栩如生的缠枝葡萄纹刺绣,即便是对这些一窍不通的风细细也能猜出,这顶绡帐的价值,必定不菲。
前风细细留给她的记忆是凌乱而不完整的,但通过早前与她的那段不长的交往及那些残留下来的记忆碎片,她对自己目前的处境,仍是有了大致的了解。这具身体的生母瞿氏,乃是连国公府的嫡长女,也是连国公唯一的女儿。连国公对这个女儿无疑是疼爱无比的。
若依常理,连国公既疼爱女儿,便该爱屋及乌才是。然而古怪的是,连国公却似乎并不重视这个外孙女。这一点,只从瞿氏过世后,连国公府再未关心过风细细之事便可见端倪。
这个风细细呵,还真是爹爹不疼、姥姥不爱呢!她想着,不禁连连摇头。
许是因为前几日昏睡的太多,此刻的风细细却是全无睡意。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通之后,她却又忍不住的想起了那个如今该已投胎转世去了的风细细。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达成她最后的心愿:再见一面她那个离家多年的兄长风入松?
若是那个风入松尚在人世,她应该是能见他最后一面的吧?
毕竟牛头最后是答应了她们的。想到牛头临去时给她的那一个“你是在自找麻烦”的眼神时,她不禁嘴角上扬笑了起来。说起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