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谦之那一边如临大敌,然而萧承训却并未放在心上。
一则他本是要同崔氏交好,根本未想过要拿捏崔谦之什么把柄,以免叫好不成反而得罪人,二则他对他家的姑姑们,也并未多么喜爱,犯不上为着几句话不依不饶。
且他心中明白的很,如今排名靠前的那几大世家,都不怎么喜欢尚主,他们本身的底蕴足够深厚,并不稀罕尚主带来的荣耀,反而担心公主会让自己家宅不宁——凤阳长公主就是个现成的例子。想到那一位姑奶奶,萧承训就对崔家不想尚主的心思更加理解了。
因此翌日便遣人往崔宅送了礼物,以表达善意,告诉崔谦之自己并未有借机生事的意思,以期能得到回应。总得有来有往,才算是有交情。索性他从崔谦之那日的酒后之言中已经看出,崔谦之虽然恼了王家,却并未因此记恨上他,要不然他也不会做这白费力气的事。
说白了,他是萧氏,纵然王氏是他的母族,可王志又非是他的母舅,更兼之那求亲之事乃是王志自作主张,崔谦之只要不傻,便不会凭白同太子系结怨。他虽然年纪小,可面子还是有一些的,他有这个自信。
果然,没过几天他就收到了来自崔元靖的邀请,一同到郊外游玩,同行的还有几家当地颇有脸面的人家的公子。
这是投桃报李之举。
萧承训纵然并未肩负着什么重任,但身为太子嫡子,既然到了洛阳,若是不能同人套套交情拉拉关系,岂非是白来一趟?原先他没有名目,却是不好随意结交什么人,而如今便由崔家帮了这个忙。
元容颇有几分担心的问崔谦之道:“阿爹,阿兄怎么跟萧二郎玩到一起啦?萧二郎和王家都不是好人。”
别看太子现在还挺风光,可是再过十几年,他和秦王就要兄弟阋墙、反目成仇啦,纵使秦王杀兄弑弟的名声难听,可成王败寇,太子的死忠有多半都没好下场,崔家可不宜同太子搅合在一起。
只可惜她如今太过年幼,却是不能说这些话的,不然的话,只能有两个结果:一是被当成生而知之的天才,二是被当做妖孽附身。不管哪一种,都不是元容所喜欢的。
她可以表现的聪敏一些,聪明的孩子容易得到长辈的喜爱,但若是太过出挑,怕就要惹来祸端。君不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而崔谦之听见小女儿孩子气的话,却是笑了笑,放下手中毛笔,俯身点了点元容的鼻子尖儿道:“小九很讨厌王家的人?”
元容鼓起腮帮子道:“王家大人小孩都叫人讨厌。”尤其以王志王嫣父女为最。王志就不说了,光是他身为平妃的兄长这一点就不讨人喜欢了,何况还打四娘的主意,也不看看自己儿子什么德行。至于王嫣,这姑娘这么点大就全身都是歪心眼儿,难怪后来能做出那种不要廉耻的事儿来了。
没错,元容一开始并未对王嫣有什么印象,直到后来得知了王嫣的身份,才猛然想起来,这不就是那位未来的太子良娣?王氏姐妹都有幸服侍太子,当时还被传为佳话来着。
而她后来却从长乐公主口中得知,这位太子良娣手段可是不凡,不但引诱了太子,还把太子妃气到吐血呢,后来还为太子生了儿子。只是随着太子夺嫡失败,子孙皆被处死,她则是被秦王圈进了**。
对一个女人来说,不管她做了什么恶,先后丧夫丧子美梦破灭还要小心翼翼服侍仇人,这个惩罚也足够了。
不过想到此,元容心里对秦王的英明神武也有些嗤之以鼻,身为皇帝富有四海,何必要接收了兄长的女人?也没见他对王嫣有多么宠爱,王嫣在**里,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罢了。
正想着,却听崔谦之呵呵笑了起来,道:“他们一家可不能代表整个太原王氏,小九莫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
元容眨了眨眼睛。太原王氏亦是不输崔氏多少的第一等世家,人才不要太多,当然不可能都像是王志那般,只是王氏乃太子一系,崔氏却不能上太子这条将来必定会沉的船,彼此立场不同,贬低一下敌人又何妨。
咦,她原本只是想要三郎离萧承训远一点来着,怎么扯到了王氏身上去?
当下便受教似的点了点头,不再提王氏之事,见崔谦之复又提笔写了几个字,便凑过去瞧了瞧,抬头便是阿翁两个字符,却是写给祖父崔善净的信,内中提到了崔元靖的婚事。
见元容煞有介事的看着自己写信,崔谦之颇觉有趣,当下便调侃道:“瞧你这认真的样儿,看得懂吗?”说完便看见女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似有不满模样,当下便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道:“小九莫生气,阿爹不是故意笑话你哒。”
这不是越描越黑吗?元容心里好笑,面上却不显,反而盯了崔谦之好一会儿后,才低下头看着信,操着软软的稚嫩的声音念起来,竟是无一丝错误。
元容上辈子虽然字写的不好,那也是没什么时间机会练习的缘故,但认字还是没问题的,且崔谦之写家书并不会用什么生僻字。
只是这却叫崔谦之吃了一惊,想到女儿开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