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保持着那个姿势坐了多久,也许只是几秒钟,也许过了好几分钟,直到面前的液晶电视突然断了电源,苏辰的脸自屏幕上消失,她才浑身一颤,猛地回过神来。
“嗡嗡”的耳鸣终于消褪,她听到了那人的声音自扬声器里传来,只是听起来似乎不太高兴:“我说,我刚刚说了什么你都没听到么?”
她不语。可那人还是从她的表情读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笑了笑,他继续开口说道:“当自己所认知的一切被撕破,露出本来面目的时候,是不是有种天崩地裂的毁灭感?我很喜欢看人露出那种表情,比如现在的你,来啊,再露出更绝望的表情,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这么放你出去了。”
然而何措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做出更激烈的反应。她只是很平静地抬头,看着摄像头说道:“你会这么容易放我出去?”
何措的表现让他失望不已,他缺了兴致,很干脆说道:“不会。”
“那我有必要对着你表演么?”她重新低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人一愣,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了片刻好奇道:“你就不问问我要怎样的条件才能放你出去么?”
“你很希望我问你问题?”何措反问道。
“不然我设计的剧本就没办法继续演下去。”那人倒也没有掩饰什么,直接把自己的恶趣味表露了出来。
“好。”这一次她没有再拒绝,反而抬起头重新看着摄像头,冷静问道,“你给我听的那几段录音,是谁录的?”
虽然她提问了,可是她问的问题倒出乎了那人的意料。他以为,经过了这一段揭开真相的折磨,她的意志应该更加接近崩溃了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静地抓住了关键提问。但他并没有惊讶太久,顿了顿,他笑着反问道:“你觉得会是谁,费尽心思去录下这些呢?”
“那人一定不会是莫锦。”她面无表情地开口,“她不会蠢到去留下这些把柄,如果硬要猜的话,会做这事的,不出意外的是林骞之。他是一个会给自己留后路的人,莫锦主动上门说要帮他,依他的性格,不可能不小心谨慎。”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是林骞之?”那人像是被挑起了兴致,如此问道。
“不,你不会是林骞之,虽然我觉得他是一个混蛋,可是他也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如果要告诉我这些,他不必这么大费周章。”何措冷淡地看着摄像头。
“那你觉得我会是谁?”
“只会是林骞息吧。”她的唇角微弯,面对着摄像头冷笑起来,“如果录音真是林骞之保留下来的话,能清楚地知道这些事情,并且想办法拿到的人,只能是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他哥哥的林骞息吧。”
那人顿了顿,随即大笑起来,随着变声器的过滤,那笑声真的是再刺耳不过,她皱了皱眉,强忍住捂耳朵的冲动。
足足笑了一分钟,那人才停了下来,可止了笑后,他语带轻快地说道:“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猜错了。”
何措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失望的表情,只是重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从头到尾的冷淡似乎让那人失了继续对话的兴趣,他懒懒地说道:“你总是让人出乎意料,可是却又不配合,这两个特点一起加在你身上,不得不说,有时候的你让人觉得很无趣。”
“既然觉得无趣,现在放了我不是更好。”她头也不抬地说道。
“当然不能是现在,我还等着看好戏呢。”他留下了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关掉了扬声器。
她已经习惯了那人突然消失。静静地坐在那里,她慢慢地转过了头。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西沉了,最后的余光透过那扇唯一的小窗照了进来,空气中的尘埃被温黄的光线一照,被切割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蹲了下去,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双臂间。她能听见心一下一下跳动的声音,那声音撞击着她的耳膜,却也将不可遏制的痛意无限放大。
她很疼,可是她不想将那种疼在不相干的人面前表露出来。现在,她终于一个人了,她终于可以将快要满溢出来的软弱,安静地宣泄出来了。
她的嘴唇颤抖着,像一个受伤的小兽一般,发出了一声极低极低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