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人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看的,温二小姐这么做岂不是暴殄天物,我若是温少爷,我也不给。”却听见一个毫不客气的声音从温承郢身后传来,原来是大他们三岁的欧阳海棠。
欧阳海棠穿着沉香色十样锦妆花遍地金通袖裙,裙下的淡黄穗子被她剪去,显得身量高挑,眉眼间傲气盈然,却又多了几分成熟。欧阳家是百年官宦之家,曾出了三位太傅,地位自然是别人不可比的。而欧阳海棠和男孩子多读了几年书,自诩和娇娇闺阁弱质的小姐不同,谈吐间毫不留情,直击关键。
“我看上的东西,自然有它的用处,怎么算得上暴殄天物呢?不过是区区几文钱就可以买到的糖人,怎么称得上天物?欧阳姐姐怕是要洗洗眼睛,别学那些小家子气,把瓦片当玉块。”温玉澜不再执着于那块糖人,转而笑里藏针看着欧阳海棠。
“古人云‘毁我稻蜀,以命抵之’,可见世间万般吃食都自有其珍贵的价值,温小姐只是为了看着高兴,就要浪费糖人,今天是几文钱,以后岂不是几两、几金?”欧阳海棠咄咄逼人。
“哼,恐怕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我在跟自己的哥哥说话,你又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莫不是欧阳小姐天生就喜欢管闲事,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太不幸了!”
两个同样受宠的小姐,自然想压对方一头,温玉澜见她什么也不避讳拆自己的台,不由得万分气恼,两人针锋相对,话里藏阴,一时之间竟分不出高低。
等温老太君身边的安嬷嬷过来催情时,见到这一幕,不禁皱了皱眉。温玉澜立刻住嘴,不再理会欧阳海棠,争辩似得对安嬷嬷道:“嬷嬷,我正准备邀请大哥哥和我一同去宴会,可是欧阳小姐……”欧阳海棠冷哼,转身鄙夷地走了。
“大少爷?”安嬷嬷奇怪地问:“在哪里?”
温玉澜闻言四周一看,哪里还有温承郢的影子,脸色一变:“咦,他刚刚还在这里……嬷嬷,我没撒谎,不信你问欧阳小姐……问他们……”
那些傻在一边的少年立刻随之应合。安嬷嬷知道,无论温玉澜说什么,他们都会应声,可信度不大,便道:“许是大少爷等不及先进去了,嗯,彩儿那丫头呢?”
温玉澜见安嬷嬷问起彩儿,眼中闪过一道怪异的光,压抑心中的狂动,低头道:“不知道,我有好一会儿没见到她了。”
“是吗?”安嬷嬷淡淡的,盯着温玉澜看了一会儿,继而也不想再追究什么,暂时装聋作哑,走上前拿过温玉澜手里的琴,笑道:“玉澜小姐,老太君还等着你呢,快随我来吧。”
此时温承郢站在四合塔入口,冷眼见里面黑幽幽的,少有人进去,而且看起来阴森可怖,姐姐会在里面吗?若是不在里面,为何他找了这么久,还是没见着她呢?
他仰起头,微微眯起眼睛,细细观察了一会儿。辰星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呆呆看着他:“少爷,你想上去吗?”
“说不定她上塔了。”
“可你忘了上一次你和大小姐去密室,才走了两步,大小姐就吓得逃走了吗?这个塔和密室一样看起来黑乎乎的,阴风阵阵,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小姐会去的地方啊。”
温承郢迟疑不决。
他不知道,此时他的姐姐,正被人掐住脖子,抵在第九层塔背面的塔口,刚巧在温承郢看不见的地方,进行着生死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