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我今天讲的故事,是宋代的一桩冤案,叫做“惊玉案”!讲得是一对姐妹父母双亡,经亲戚介绍,在一个大户人家做婢女谋生时,发生的离奇冤案。”温玉蔻说完这句话,微微躬身,等着听老太君发话。
她的话让窦氏母女脸色大变,窦氏眼中隐去了一半冷意,面朝温玉蔻,不露痕迹地说:“大小姐兴趣倒是杂得很,这皮影戏本是下九流,如今经大小姐之手,怕是要提升品格意调,名噪一时了。”
明褒实贬,温玉蔻装作听不懂,笑吟吟朝窦氏拜了拜:“谢窦夫人赏赞,玉蔻不过是小小杂学,逗老太君一乐罢了。倘若老太君喜欢,才是这皮影戏的造化。”
方才窦氏才说这皮影是下九流,温玉蔻将话转到老太君身上,一时竟像是窦氏故意讽刺老太君与下九流有所沾染。老太君虽然年老,却并不糊涂,时常觉得窦氏对自己不像以前那般听话,此时更加觉得刺耳。
她撩起眼皮,冷冷看了眼窦氏:“便是下九流的物事,能赏出点新意便已足够,比那戏台子上的俗物好多了去。”窦氏暗恨一场。
温玉澜立刻轻皱细眉,此时突然做出害怕的样子倚在老太君的膝上,声音娇软:“老太君,母亲是好意,且不说别的,单听这个故事名字就觉得渗人,还是发生在大户人家里的,玉澜好怕,还是让大姐姐别演这个皮影吧。”
“不妨,澜丫头若是怕,就紧挨着我。你大姐姐难得想要露一手,再怎么,也得先让她起个嗓才对。”老太君轻声拒绝了温玉澜,继而对温玉蔻笑道:“‘三尺生绢做戏台,全凭十指逞诙谐’,蔻丫头,你开始吧。”
“是。”温玉蔻便退至白幕之后,朝带着面具的翡翠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立在白幕之后,轻轻点燃一支蜡烛,手中挑着云鬓纤细的女子皮影人,直直贴上去,五彩缤纷,婀娜多姿。
那被五只竹棍牵着的人影开始在白幕上弹跳走动,活灵活现,先开始是两个女子,一大一小,是两姐妹。两人身姿有别,一丰满妖娆,一瘦小纤细,跪于地上,哭声凄凄惨惨戚戚,随后大姐与小妹分别,被一男子带到一处红朱门前,仰高而望,身影一动,出现在一雍容妇人身后,形如婢女。
妇人与大姐耳语一阵,大姐踌躇离去,手中拿着一包药,蹲在角落熬煮,端了出去,随后复命,往返数次,妇人高兴地给了那大姐一锭银子。
演到这时,窦氏母女微微有些吃惊,这场景好生熟悉,分明就是当年娇月初入府,在窦氏身边做粗使丫环,经窦氏威逼给温玉蔻下药的一幕。而一旁坐着的二房正室谢氏却不由自主被吸引了,握着手帕,双眼紧紧盯着白幕。
随后小妹上场,姐妹两又抱头痛哭,大姐把这银子给了先前出现的男子,让他帮忙把小妹也送进府,因为自己自称孤女,不方便出面。小妹进府,也是婢女模样,与大姐见面,装作毫不相识,但私下去很是亲密快乐。
不过妹妹有一次撞见大姐将一个主子装扮的小人推入湖之后,非常震惊,想劝说大姐逃出府去,却被大姐哭求着隐瞒下来。心地善良的妹妹答应下来,劝告姐姐不可再助纣为虐,然而更大的灾难却降临了。在小主人活过来之后,大夫人再次召见姐姐,要她去害小主人,然而姐姐记起妹妹的忠告,没有答应。大夫人一副和善模样,放她走了,暗地里却谋着要杀掉姐姐。早就知道两人关系的她,让引姐妹两入府的男子劫持妹妹,骗姐姐到湖边,一步步让姐姐自残、跳湖,做成溺水的假象的……
府中无人知道真相,且府内规矩森严,也没人关系这婢女的死活,只当她受不了自己去寻死。
而妹妹也被赶出府,每年湖边都会传来她凄厉的哀恸哭泣……
因为翡翠是自己亲身经历,所以声音绝望悲伤,弱小清脆却藏着深深的无奈与怨愤,矛盾重重,透过白幕传了过来,手下的小人儿也随着她的动作颤抖不已,几乎晕了过去。
老太君看得入迷,兀自摇头,她心中慈悲,不禁叹道:“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温玉蔻停下手中的木棍,走出皮影架子,脸上神情带着几分哀伤:“老太君,这只不过是那惊玉案的冰山一角,我要演给承郢的是姐妹俩的真情与快乐,但姐姐的冤屈又确有其事,玉蔻深感不安,才大胆呈现在老太君面前,望老太君恕罪!”
“确有其事?”老太君眼光缓缓从方才的入迷变为冷静:“这等草菅人命的冤案,我是最不能容忍的,蔻丫头,你在哪儿听说的?”
“就在咱们府中!”
一语哗然。
随着温玉蔻清咳,翡翠从皮影架子后面奔出,猛地跪在地上:“请老太君为我姐姐做主!”她身子轻轻颤抖,眼中兀自流下泪来,垂在尖尖的下巴上。
老太君吃了一惊:“你姐姐是谁?”
“就是昨日被淹死的,在大小姐院中当值的大丫环娇月!老太君,我姐姐死得冤枉,是大小姐心善,愿意为我求得一线渺茫希望,恳请老太君垂怜。”
老太君神色立刻肃穆起来,望向温玉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