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来的有些迟。
温承郢一到寒冷的冬季,腿疾复发,常常疼得大汗淋漓,大半夜地召大夫。老太君和温将军整日来看望,无论请了多少大夫,都于事无补。
温玉蔻心事重重,悄悄恳求李太医过来,为温承郢看腿。医术高明的李太医看过之后,冷淡的脸上露出几丝可惜:“温少爷年幼之时寒气便深入骨髓,无法拔尽,只能用炭火和高药护着。若是早些诊治,怕是有一线生机,但是现在已经为时已晚。”
“可是他疼得这么厉害,李太医,你可有法子?”温玉蔻一听无法根治,仍是掩饰不住脸上的失落,回头望了望疼得大汗淋漓的温承郢,心疼得紧。
温承郢汗涔涔地抬头,苍白的嘴唇露出一丝微笑:“阿姐,无妨,我比先前好多了,现在只是余疼,我歇歇就好……”他努力压制着将要溢出来的痛苦,直待再也忍不住,背对着温玉蔻,弯成了一只虾米。
“李太医……我求你……救救他……我弟弟,他疼……”
温玉蔻几乎站不住,拉着李闲的胳膊,顾不了男女有别,两只清亮的眼睛闪烁着点点泪光。李闲年轻的脸闪过一丝不忍,叹了口气,道:“温大小姐,你若真的不想看到令弟这么痛苦,我倒是有个法子。但是这个法子残酷至险,多半人受不住,半途而废。”
温玉蔻眼睛一亮:“什么法子?”
“我可以施针切断令弟腿上的痛感经脉,每日十一针,分别扎在*8***,待三日后,将针推入体内,顺着血脉流动,待天气和暖之日,再用磁铁将针吸出……”
温玉蔻松开了拉住他胳膊的手,后退几步,只觉得头皮发麻,好一会儿才颤声道:“断脉之法?”
李闲微微诧异:“你居然听过此法?”
温玉蔻确实听过此法。
上一世,侯爷府的老侯爷深爱自己的战马,战马年老时患了腿疾,日日痛苦嘶叫。老侯爷不想杀掉它,重金悬赏,终于有一位神医前来诊治,将针推入患了腿疾的战马体内,过不几日,战马果然站了起来……
但是,神医有言在先,断脉之法只是权宜之计,不仅不能根治,还会有恶劣的后果。果不其然,战马舒服了半年之后,在取出针后的,一天也没熬过就死去了。
“我曾遇到一个神医,偶然听他谈过。”温玉蔻很快收敛心神,定定看着李闲:“这是禁术吧?”
李闲迎着她的目光,声音平静:“的确是禁术,因为它太过凶猛苛刻,很多病人受不了扎针时的苦楚与拔针后的失望。令弟还年轻,若是拔针后好好休养,倒也容易恢复过来。只是每年都需要做一次,一次不做,承受的痛苦将增加百倍,这也是我不愿意用禁术治人的原因,物极必反,痛上加痛的医术是我最为不耻的。”
“……”
“阿姐……让李太医为我施针吧……我也很像正常人那样,走路、骑马……阿姐,答应他吧,我真的很疼……”不知何时,温承郢听到了两人的谈话,虽然疼得面色惨白,还是强忍着央求温玉蔻。
温玉蔻一见平日风流潇洒的弟弟变得如此痛苦不堪,心都要碎了,便是再怎么冷静,也强忍不住声音的颤抖:“承郢,若是万一……”
“不会有万一,我心甘情愿。”少年的目光,既是痛苦的,又是坚韧的。
从小到大,渴望跑,渴望学武,可因为这双腿,他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心愿,顺从父亲去入了太学。他也无法站在温玉蔻身边,当危险来袭时,将她护住。他甚至,连跑都磕磕碰碰的……
姐弟俩的目光交汇在一处,最终在温承郢渴盼的目光下,温玉蔻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她闭上了眼。
因为不敢看弟弟眼中那信任、纯净的目光。
站在房外,房内的惨叫声被阻隔在枕头里,闷闷的,歇斯底里的。一声一声犹如闷锤,砸在温玉蔻心中。不知不觉间,一行清泪,顺着纤细的下巴落了下来。这泪水是苦涩的,是怨恨的,也是无可奈何的。
不知过了多久,闻讯而来的温将军匆匆赶来。
“怎么回事?”
施针已毕,温玉蔻站在门口等着父亲,听到这一声询问,她笑了笑:“父亲,为什么承郢疼的时候,你永远不在场?”
不待那人回答,温玉蔻当着他的面,重重关上了门,甚至连他惊讶的表情都不屑于看。
温承郢日渐好起来,温玉蔻却是瘦了一大圈,回来后华月端了一碗补药,要她喝下去。温玉蔻看了看那散发香气的药汁,想到这断断续续的,她居然吃了小半年。华月道:“今日李太医遣人来知会,小姐若是有什么不适,尽管告诉他,以前的老药方怕是不中用了呢。”
“是吗?”
华月抿了抿唇,看看周围没人,又悄声道:“三殿下也着实上心,又让人带了些极品雪参,让小姐趁着受的住的时候,多吃一些驱寒补阴。但凡有要用而不可得的,尽管告诉他……”
音未落,突然只听“啪嗒”一声,温玉蔻手上的书掉了下来,发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