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开口,话中却有说不出的清忧。明明她是想那么漫不经心的说出一句相守,道出来时,怎却有说不尽的离愁。
远处翠竹环烟笼水,一路缠绵到情深尽处。竹叶簌簌,宛若窃窃低语。鬓间有青丝吹乱,才知有风拂过。
夜澜微抿着唇,一袭白衣清冷如旧。看着她坚定的眸子,半晌,才缓缓开口。
声音低的似是一抹林风,释怀中却也带着几分无奈,“阿瑾,这世间情意,佛曰不可说,当真情深不寿,今朝、也许妳还不能懂得...”
他右手摇开折扇,动作却缓缓,“浮梦万象,表镜虚谬。风动云动,心自窥守。”垂眸顿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也憾一路走来,这颗心早就凉透。”
看她眸子渐暗,夜澜抿着唇再不做长留,白裳徒然转身。
一袭清影曳地,他缓缓踱步到桌畔,素手为自己斟了杯梦回。明明酒香甘甜,入口却涩涩。
瑾瓛微抿着唇,一双眸子通红,她莲步移到他跟前,声音却说的异常低柔,甚至带着几分乞求。
“夜澜。妳说的那些俗世无奈,悲欢离合,阿瑾都懂。妳说的那些无常人世,无力天命,阿瑾都知。”
她低着头,素手搭在他的手背,感受他指尖清冷如冰,轻轻开口:“可是,此情无关风月,阿瑾也不求任何。不顾一切的付出,是我情愿心甘。”
听她如此言说,夜澜不禁蹙眉抬眸,却正撞上她一双坚定的眸子。眼角未干,看着甚是楚楚。
他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遇见,便已然是一切劫难的开端。佛曰,因果缘分。缘起即灭,缘生已空。阿瑾,我一个人淡漠惯了,实在不适合任何承诺。”
广袖一拂,轻手为自己斟了杯梦回酒,“此樽梦回,妳我同醉是甚好。可那一瓢江湖寂寂,便让我自己独饮罢。”
瑾瓛听他这么说,不禁秀眉微蹙,她皓齿咬着下唇,留下一道深浅痕迹却也不觉。
她怔怔的看着夜澜,楚楚的眸子闪过一抹委屈,语调也带着几分哽咽,“夜澜。人世苦短,能得一知己已然是万幸。妳别和我说什么佛曰佛曰,我不爱听。”
她轻手拽过他的衣袖,动作温柔,口中的话却坚定:“为妳纵然逆天,都没有不可。何况是佛?这天下,这佛道,妳重我便重,妳轻我便轻。”
瑾瓛微抿了一下唇,“妳知不知道?在阿瑾心里,如此不过。爱如禅,妳如佛。我信妳,不信佛。”
“阿瑾...心若有太深的执念,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夜澜轻轻拉过她的手,眸子闪过一抹心疼,话却说的淡淡,“凡事太尽,则缘分势必早尽。太过温暖和炽热,到最后,都不过是相离。君子交,淡若水。平平淡淡,方为长久。”
他一袭白衣如旧,一双眸子宛若九天星辉,深深的看着瑾瓛。
瑾瓛强忍着不让眼里的泪落下,心里却一阵刺痛。
她想,这竹林清风已然足够悲凉,可她却不明白,眼前人明明青丝鬓上染满世间芳华,可为何清冷凉薄还是他。
瑾瓛微微的垂下眸,几乎是不着痕迹的点点头,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她素手提起桌上的青釉秋水纹花的瓷瓶,为自己斟了杯满满的梦回酒,提起衣袂,一口便饮的干净。
莹泽的酒水洒在她白皙的手背,低落在她素白衣角的描底白芍上,她也恍若未觉。
她微低着头,坐在一旁的青石台旁并不看向夜澜,手中斟酒的动作却是不停,饮了一杯又是一杯。
夜澜见她如此,无奈的摇了摇头。右手镶玉的折扇徐徐摇开,却也不上前阻挡。
一盏一盏的梦回饮尽,瑾瓛的脸色渐渐绯红,待她手摇摇晃晃的又举起一杯清酒,还未饮下,便倒在青石桌上。
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凄然。她眼角氤氲,眸中的泪簌簌的淌了下来。
可又怕眼前的夜澜看见,连忙拿起手背去擦,却是越擦越乱,瞬间晕湿半面胭脂。
既然悲伤没法遮掩,索性便不去管它。她放下手,也不再理会脸上的泪水。深深的闭上眸子,斜靠在青石台,半晌不曾动作。
夜澜看瑾瓛在冰冷的石台上趴着不起,便伸出手去叫她。素指还未碰上她的身子,却看见她已经醉的沉沉睡去,口中含糊不清不知说些什么。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嘴角一挑,划过一丝无奈的笑。
刚要抽回自己的衣袖,可胳膊却不禁在空中顿了一顿。见她睡的正沉,眸子垂了半晌,素手还是缓缓攀上她的发梢。
他水袖一拂,收起手中折扇。素白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鬓角,缓缓漫上她的眉梢,动作异常温柔。
听瑾瓛趴在那嘴里含糊不清,不知说些什么。他想,许是青石太凉,她在那儿趴着身子觉得冷。
也担心她着凉,夜澜缓缓站起身子,靠在瑾瓛的身旁。
他身子紧紧贴在她的后背,微微低头,正要把她从桌旁抱起,却无意听见她口中的低喃,语调竟是无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