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久之后,传来赫连勃勃病逝的消息。赫连勃勃终年四十五岁,谥号武烈皇帝,庙号世祖,葬于嘉平陵。夏国太子赫连昌即皇帝位,下令大赦,改年号为承光。
赫连勃勃的死讯传到平城,更加坚定了拓跋焘灭夏的决心。拓跋焘连夜召集众臣,再一次展开廷议,商议讨伐夏国的军事行动。
长孙嵩等人听年轻的皇帝不采纳自己的意见,又提出攻打夏国,马上一起反对道:“匈奴人有统万城,城高墙坚,敌军如果固守城池,以逸待劳,我们怎么办?统万久攻不下,柔然可汗大檀听说这一消息,一定会乘我们国内空虚,大举南下进攻,这时魏国危矣!”
北平王长孙嵩在朝中说话极有份量,鲜卑贵族皆以他马首是瞻。
较年轻的平阳王长孙翰是镇远将军长孙肥的儿子,和长孙嵩都属显赫的长孙家族。头发须白的宜城王奚斤也当朝元老,早年与长孙肥一道统领禁军,跟随拓跋珪平定中原,也是辅政的八臣之一。
三位重臣一致反对攻打夏国,朝中的意见一下子倒向反对攻夏。
崔浩见势不妙,振振有词地说:“当年,火星两次紧傍着羽林星和钩己星运转,意味着什么呢?算卦占卜都预示着后秦国一定灭亡。微臣劝说先帝出兵关中,先帝并未采纳老臣的意见。结果如何?后秦被刘裕所亡,关中本来唾手可得,结果落入了赫连勃勃之手。今年,金、木、水、火、土五星同时出现在东方,显示西征一定胜利,也就是说夏国要亡了。上天的旨意和凡世的人心是互相呼应的,良机不可失去。”
崔浩以星象说理,搬出天人感应,并将多年观星的经验震慑众人。长孙嵩等人还是不听,固执己见,仍然坚持不能西征。
见此情势,拓跋焘勃然大怒,将古弼收集的证据“啪”的一声,扔在他的面前。
他指着长孙嵩,疾言厉色地怒斥道:“法者,朕与天下共之,何敢轻也?你身为北平王,四朝老臣,却以身试法,带头非法圈占土地。之前,古弼来向朕奏报说,皇家上谷苑囿的土地圈占太多,朕已经命他减掉大半,分给无地少地的贫农耕种。你们倒好,到处圈占土地,并且把精耕细作的良田改成了牧场,导致京城附近的农民流离,人心浮动。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是在动摇大魏的国本。”
长孙嵩听拓跋焘斥责他贪赃枉法、圈占土地,登时如五雷轰顶,颤颤巍巍地捡起地上的状纸和奏折,无言以对。
拓跋焘见他默认其罪,冷声喝命道:“来人,给朕狠狠地责罚。”
宫殿两边侍立的侍卫听命,上前摘掉长孙嵩的帽冠,强按他的头猛烈触地,砰砰作响。
长孙嵩的罪证确凿,且贪腐在魏国一直不得人心,魏国几任皇帝皆能够以身作则,主张节俭。长孙嵩触犯了这个禁令,使得本来拥护他的大臣顿时面面相觑,无人敢为他求情。作为长孙家族的长孙翰和长孙肥等人更是手足无措,如坐针毡。
绮云听他的声音透着凛冽的寒意,与平日对自己和颜悦色全然不同。透过屏风的空隙,见长孙嵩白发凌乱,额头鲜血长流,想他年事已高受此责罚,闭目不忍再看。
对长孙嵩责罚完毕,拓跋焘说道:“朕的为政之道是‘功者赏不遗贱,罪者刑不避亲’。长孙嵩,就算你是四朝老臣、朕的辅政大臣,朕一样要惩罚,以儆效尤。长孙嵩,你服还是不服?”
长孙嵩听他有理有据地训斥,跪伏在地,身子微微颤抖,不敢声辩。
拓跋焘见他伏法,点头道:“这件事情朕责罚过了,到此为止。北平王果敢精干,依然是朕的股肱之臣,国之柱石。”抬眼对大臣们话锋一转,问道:“对于朕准备御驾亲征讨伐夏国,各位臣工还有没有想法要上奏的?”
拓跋焘怒斥责罚长孙嵩的雷霆之怒,让满朝文武领略到这位青年皇帝狂暴无常的性格。平时,拓跋焘对臣子一向礼遇有加,诚恳纳言。如今,手握长孙嵩的罪证突然发难,如宽阔无际的大海,风平浪静中突然掀起滔天巨浪。大臣心里既钦佩他的睿智和魄力,又服从他威势,皆起身表示赞同皇帝的主张。
拓跋焘此举一石二鸟,既威慑官员不得贪污腐败,又令朝中上下同心攻夏。他满意地点点头,宣布退朝,众臣恭敬有礼地一一退出朝堂,独留下崔浩。
崔浩微笑道:“皇上志存高远,眼下夏国内乱夏王病逝,是难得的契机,定是上天让皇上伟业得成。”
“是。”拓跋焘负手而立,望向苍茫夜空感叹道:“虽说治乱自有天定,但我拓跋焘偏不信天命,愿意放手一搏。天下分裂已久,百姓困苦不堪,渴望安居乐业。天下一统,王图霸业,看谁能完成这个使命。”
崔浩和拓跋焘对视一眼,彼此看出对方眼中的赞赏。拓跋焘年纪刚及弱冠,却充满自信,豪俊刚健。不凡的王者气度如阳光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仰望并追随着他。
朝中如长孙嵩这样的柱国大臣贪赃枉法,拓跋焘依然不徇私情,严厉惩处。从此,朝廷内外的官员引以为戒,皆奉公守法,廉洁自律。
拓跋焘见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