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热褪尽,我依偎在祁夜的怀中出神地望着漫天眨眼的星辰。“在想什么?”头顶上方传来祁夜懒懒的声音,比平日里显得低哑,倒是十分受听。
“在找人。”我说,举起一只手指向夜空,“这一颗又大又亮,一直闪烁,有些像初旸。靠近月亮的那颗,好像星奴的眼睛……可是我找不到母后是那颗星星,九郎,你能找到你父母的那颗星吗?”
头顶上方的声音沉默了良久,就在我抬头欲询问之际,只听祁夜淡淡开口:“他们不在这里。”
我一怔,心中划过一丝异样,不知如何开口。祁夜定定注视着夜空,道:“姑母告诉我人死化星,却没有告诉我有些人死后会永世不得超生。”
我惊讶不已,心中猜测到几分:“什么人?”
“挫骨扬灰,尸骨无存。”祁夜的声音顷刻间变得冰凉无比,看着我,眼神亦染上了寒意,“月儿,这便是我找了这么多年却一无所获的原因。我的亲生父母,早已被人害死!”
“我出生之时便被镇国公收为养子。宇文府上两位兄长文武卓绝,皆是国之栋梁,而我只被安排在宫中当差,做着一名小小金吾卫。此等殊遇我不满过数回,却一直未寻到自己有所为之的机会,直到那一年在丹露苑中遇见你,月儿。”祁夜说着说着微微闭上了眼睛,此番回忆让他即痛苦又快乐,“宇文祁夜不后悔与你分别数年,即使回来之后我不再是当年小九,你也不是那个阿胭。金吾将军与昭元公主,你和我拥有的不仅是这唬人的名头,还有彼此的真心。”
月光映照着祁夜的双眸,一片真挚。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教我无从思考旁的东西。我感叹于与他二人这些年的错过,所幸兜兜转转一切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夜空之上,星河璀璨,无论如何教人眼花缭乱,也总有一颗默默守护着我们。
我伸出手贴在他的心上,一字一句地说:“九郎,此刻与你私定终身,高息月从未不后悔。”
他拉过我的手,在我手背上落下郑重一吻,无比珍惜。
眼眶中有晶莹的液体不停地打转,要强如我,如若知晓在不久之后将要发生的一切,此刻我定会落下温热的眼泪。
三日后,初步修复起凉州城后,祁夜告诉我将在夜里为我办一场婚礼,我突然变得拘谨畏惧,早膳坐立不安地吃完半个酥饼之后,再吃不下旁的东西。
菁兰在当日突厥迎亲之时与我走散,昨日才被长生寻到,皇宫里养出来得细皮嫩肉的婢女被边塞的日头晒得黢黑,此时见我胃口不佳,咧开嘴打趣,黑不溜秋的脸上只见两排洁白的牙齿:“公主莫要担心穿不上嫁衣,多吃一点也长不了几斤。”
她的话却使我更忧伤了,拧着眉头看她:“算起来我都是老寡妇了,且不说总爱克死丈夫,就说我前不久又嫁了一回,此番再嫁会不会显得我不够矜持?况且这婚礼上连个主婚的长辈都不曾见,会不会显得不够庄重?”
菁兰哧地笑出声,牙齿显得更加白亮:“奴婢从未见过公主如此担忧,连那日缙云公主府遭人屠杀也不像今日。公主,莫非你怕了将军不成?”
“怕?”我惊讶于菁兰竟会用这个字眼形容我此刻的心情,突觉微妙,细想竟感恰如其分,便不再反驳。菁兰继而揶揄,“看来果真如此,普天之下,能治得了公主您的,也只有将军了。”
我假意威胁道:“你近日是被这边关的日头晒变了一个人吗?当心回了长安仔细你身上的皮!”
“娘嗳,公主果真料事如神!”长生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只听他立在门外喊了一声,“京城文书下达,命将军与公主本月下旬还朝。朝中新委派的刺史正在往凉州赶来的路上,将军说应是故人,今夜可由他为公主和将军主婚!”
长生的话语回荡在整个院子里,空气都染上了喜庆,让我整个人心情顿时轻松不少。菁兰早早为我梳妆打扮好一切,我端坐在镜前,手中捧着一盒胭脂,默默看着菁兰指腹轻点,在我额上印上桃色花钿。铜镜中的女子双颊似吐露芬芳的花蕊,将妍态绽放到了极致。
“公主边关条件艰苦了些,等我们回到了长安,再重新补办次隆重的婚礼。”菁兰将一柄凤血石嵌琉璃八宝金簪端端插入了我高绾起的发髻中,道,“但将军有心,这柄金簪据说是夫人留下的遗物,今日戴在公主头上,以后公主便是有依靠的人了。”
我手指抚摸过金簪,笑道:“有心自然比什么重要。若是回到长安再补办一次,倒是显得我与九郎铺张。况且,我一生是该有多少次婚礼?”
许是最后一句调笑带着自嘲,我的话语让菁兰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向我施过一礼以示失言之后,再不言语。
我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匀着精致妆容的面颊透出几分娇艳,平素里清幽的双眸此刻也蕴着温柔眼波。指尖划过眉骨,总觉菁兰所画柳叶眉并不适合自己,拿起螺子黛正欲重新描画却被一只手抢了过去。
“夫人,今日便由为夫为你描眉。”祁夜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他拿起螺黛在我眉间细细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