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百里商良那么勾笑一说,花檐的心墙顿时就溃败于世日风气中。从百里商良手中接过油纸包动作很麻利地打开来,那是市面上那家生意最好的店里卖的卤鸭。
“哥哥你这么仗义我真的会不好意思的。”
花檐看着卤得很美味的全鸭,又咽了咽口水,嘴上虽说着“不好意思”,可行动上却“好意思”得很,拿起一只鸭翅就极自然选了好地方坐下开吃起来。
百里商良见幺妹吃得这么开心,也不躲他,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走过去挨着坐下,轻笑道,“慢着吃,以后哥哥出门都会给你带些。对妹妹好是哥哥应有的担当。”
花檐正啃下第二口,听到百里商良的话心里一咯噔,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美食与诱惑的死循环里头去了。
虽然有吃有喝是个好事情,但佛理中有这个道理——六根不净,终难成佛。她的劫难当也是这个道理,戒不掉贪吃贪喝,终究只是泛泛之辈,难修成样。
可是即便是知道道理却并不代表就一定能在正确的道路上坚持下去,要不然这世上那些道家法家也都会面临失业的危机了,这大千世界,总得有那么些不懂事的人误入歧途,甚也有些懂事的也会误入歧途。
根据经验,这两者的前者一旦懂事了很有可能被解救,重新回归到正确的路上并很有可能矢志不渝地坚持下去,但后者原本就很懂事了,这种人属于心理上与行为上的双重无可救药,你驱使十个太阳神车也有可能拉不回,且你就是拉回了他还是有很大的概率会跑。
很显然,花檐是属于后者的。
只要见到吃的喝的或是有了玩的机会,立马就能负理智地扑上去。
花檐想了想,从前在山里之所以能在别人的求饶声里还继续打那是因为那些被打的对象本身就是食物,如果真有一天,她像话本里写的那般带着把军刀押上了战场,恐怕只要有人像百里商良这样递来食物,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倒戈相向。
这想法让花檐对自己有点失望,她慢吞吞地将手里拿的那个鸭翅啃了个干净,很是踌躇地伸手欲再去拿。
“呵呵,哥哥你还真是……真是有钱啊。”花檐头那么一偏,那么一扬,半响挤了这么句听起来像二愣子才会说的话。在两人坐在京城最阔绰的商家大院里悠闲地吃吃喝喝时,很明显这是一句没用到极点的废话。
百里家的人个个都很有钱,自从借了命格后,连她这个原本没钱的又不干活的都变得很有钱了。
百里商良听了又笑了笑,“哈哈,阿荀你可以再傻点的,兄长会照顾你,傻点也不用担心。”
花檐递了个白眼过去,心骂道我担心你个球你个脑子进水早就没救了。终于不再踌躇,再拿起了一块鸭脖边啃边应,“不用了,我很满足现状。”
时如飞矢,不经意间黄昏已经如君主般降临大地,给院中坐在一起说笑的两人踱了一道流金溢彩。
被花檐占了命格的百里荀原本就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坐下来时,长长的青丝在身后倾泻下来,细致乌黑,灵动如瀑。
循着落日的光辉,在旁人看来,眼前的这个姑娘仿佛是只存于山水画中隐现在远处的美人。
百里商良侧撑着下巴打量花檐,心中感叹,他的亲妹妹也快长大了,从前只知她时常哭哭啼啼或是躲在爹娘怀里撒娇,有时哭着也躲在爹娘怀里,向来懒得看,一直竟都没注意这些变化。
不过这样的变化很好,他的妹妹,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美丽、大方,端瞧着不娇气,不做作,不轻浮,就像是……百里商良想着,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个淡淡的人影,摇了摇头,笑自己又想多了。
“四月人间芳菲已尽,山中的花却开得正盛。这清染王城里的景色想你也看腻了,明日由哥哥带你去城外走走。”百里商良说。
这话里虽没有征求意见的含义,但花檐还是犹豫了下。其一,她还不是太想把日子过得太舒心,而和百里商良这个所谓的哥哥在一起她的日子一定不会不舒心。其二,关于人间山色风水,她也早看腻了。
思自家的花檐山便是人间数前的名景,历劫之后她大致了解到她家的那座山离这个陈国王城远得很,因此便没生什么抱着凡体肉身去逛逛的想法,那这周围的山色她自然也没生多大兴趣。
现下最要紧的便是历劫回家,旁的还是什么都不要搀和得好。
花檐开口正欲拒绝,又听到百里商良那像极了阴魂不散的幽灵声音响起,“城外蛇伯山庄的自酿的酒与食物素来精美,难得见见市面,你这性子较从前活泼许多,去看一次也无妨对不对。”
花檐隐忍,坚决一声拒,“不去。”
“是么,那太可惜了。难得想带你去吃一次山中之人弄的烧鸡……”百里商良作一副可惜状悠悠道。
“……”
花檐摸了摸才吃得圆满的肚子,心里很悲壮地叹了叹,觉得自己真的离不开烧鸡这东西了。想人生在世,唯有美食不可负也,更何况,劫难之事也不是这一天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