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梵天里头和风轻拂,谷雾树下凉凉春意。
在众位上神中年纪最为小的得了文谷之称的上神温介立在树下,任着轻风拂发,甚是茫然地瞪大了眼瞧着坐了她的好位置的不速之客九溪。
瞪了瞪,再是瞪了瞪,再是瞪了瞪。
半响伸手扶额,作出了一番为难的神态怅道:“容我消化消化……”
九溪那话说来的严肃,毫无玩笑之意,于她听来,还是颇为震惊。
那个什么除了炼丹就没瞧出别的本事的半吊子司命竟是太荒战神……同等位阶,叫她往后怎么嚣张……
在立一旁的白悦见了这蓦然沉下去的氛围,不知该做些什么,欲上前去为上神添茶。然九溪素来便无拘于小节的性子,已然提起茶壶便是为自己斟了一杯,半分悠闲地握着茶盖浮了几浮上好的茶叶沫。
抬起了头来,面上还是一片忧色。
“文谷上神承位虽在白荒之后,但这点远古秘辛,你也应该是知晓的。我二哥是司命时,文谷难道就没觉得他很与众不同吗?二哥的容貌与从前无甚变化,文谷若是对之推测一番,这结论不难得出。”
温介抬了抬手,摇头,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愧:“没人告诉我需要知晓那远古秘辛,除了须臾,其他本君一点都不知道。”想了想,有些认真地续道:“至于司命,我确是晓得他性子与众不同,我对相貌不大感兴趣……”
九溪愣了一愣,眼底闪过又一阵失落,放下了茶杯,正经坐起了身子:“我二哥在那场长成战事中以血肉使出灵祭,灵祭那东西你总是知晓的吧?”
温介听这话中稍稍传来对她的失望之情,忙不迭地朝他点了个头。
九溪神色终于有些缓和,继而续道:“就是因为灵祭,使得二哥的一身混沌之力全都消耗尽了,一个神君,失了神力,身体瞬间里就枯朽成灰,然而那时候我正和溯渊困在古极,没有及时赶上……”说到此时眼里有些伤感,温介好意地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来,九溪摆手没有去接,继续着道:“那事我一直很有愧疚,呵,原本我都以为,这四海八荒里再见不到二哥了。”
素来不喜听别人这些唠嗑的温介忍不住插话:“说正经的,我们才认识,你别跟我谈心。”
九溪扯出个勉强的笑来:“抱歉了,我接着要说的,便是正事。”
适时,懂事的白悦已经从殿内搬来一把椅子,温介满意地就坐,原本敌意于九溪的眼神此时缓和了一丢丢,微微眯眼地看着要说正事的九溪上神。
“你不妨说来。”顿了会,趁着九溪还在酝酿之时,又补充道:“若是需本君自己消化,本君会用你坐的那把沉金椅拍死你。”
她的拍死两字吐得极其风轻云淡,其中的嫌隙意却没很是明白地没有藏住,也亏得九溪好性子,非但未怒还反是一笑:“神君尽可听好了,这事着实还得需你一助。”
九溪抬指半屈,在小木桌上轻叩了下,沉思半响道:“太荒中与魔族最后一役里,我本以为二哥混沌之力耗尽,再无活过来的希望,但之后我再去长成战场一番,终于发觉,那一战中二哥并未用尽全部的灵力,长成灵祭场不过几千里,然以我二哥的能力,他拼死一搏的灵祭场至少能扩大到几万里外去,所以我推测他还活着,总有一日能够回来,果然……”
温介抿了一口茶,从茶香雾气里抬起了眼:“果然是回来了么,可是这……”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来,她倒想知,不过去一场无量天上,再不过是将守门的神兽打败,司命那厮是如何进化为与她同等的上神的,天地之气至此还未起什么变故,若说是回来了,她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这其中有大大的疑团。
九溪似是明白了温介的疑惑,皱了皱眉,跟着也是连连摇头:“二哥重生在无名小山,再承九天司命,我几番想来相认,但被大哥阻止,说是时机不够。如今二哥终于去了无量天上,那为他准备的取剑盛宴已经准备就好,我的贴身神剑夫罹也在鞘中不安分地躁动,我本以为时机成熟了,东皇钟鸣时就去了九天上问人,却不想,他还在无量天上。”
谷雾树叶婆娑作响,温介慢悠悠地放下茶盏。九溪上神讲起事来确然是很有条理也很是详细,听了许久,虽没怎么问,这该明白的亦还是明白了,也懒得再绕弯子,扬眉一笑,善解人意地道:“说吧,你需要本君怎么帮你?”又加了句:“前提,要拿东西来换。”
九溪听罢回笑,未立刻说话,只不过抬手在桌上轻叩了一下。温介递了眼过去瞧,方才寻寻常常的桌面上,片刻之间已然化出了一圈暗夜星轮。
星轮在极致的黑夜里转动,其间绽放如花,仿佛永无休止之时。
“这是何意?”温介不解道。
“星祠宗内真正窥得的宇宙夜像。”九溪收回袖子,在谷雾树下沉沉的光斑下用之前不曾有的严肃表情对着温介,“我听说文谷你能调万物生长之息,不知这幕九天之上的天象,你可曾看懂?”
温介不好意思地咋舌,讪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