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光线昏暗的包厢里,如天光般幽蓝的射灯打落在一张五官刀削斧凿的俊颜上,长长的眼睫垂敛,在他下眼睑边缘落下一尾漂亮的弧形剪影。
——我们已经分手了,还是你自己亲口答应的,忘了么?
——是你一次又一次错过了和我袒承的机会。而如今女儿是因你而遭绑架遇害,你要我日后怎么面对你?
——只有离开你我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全。
——这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望你成全。
……
你要自由,我给你。
垂敛的黑眸冷光一扬,他猛地拿起酒杯,仰头的刹那,未经稀释的烈酒入喉,喉咙刀割一样的胀痛,而他却似毫无知觉,全数将酒杯里的烈酒饮尽。
有人说爱情如含笑饮毒酒,这一刻他才体会到这句话的滋味。
其实她说的没错,只有离开他,她才算是真正的安全。
或许他这一生注定无法拥有太过美丽的东西,尤其是爱情。
“淮宁,能不能别这么折腾?”接完电话的苏翼看他烈酒一杯接着一杯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同时一把抢下他手里的酒杯。
“李仁说郑威不吃不喝,显然是要绝食自杀,你说怎么办?”
陆淮宁长舒口气,长指揉着太阳穴,“报告还要等两天,所以这两天不能让他死。”
“那个混蛋也够变态,如果他真的把……”瞧了眼发小的神色,苏翼之住口,却说,“两天后不论结果如何,我都要一点点折磨他到断气为止。”
顿了顿,忍不住又问,“你和她到底怎么了?”
陆淮宁摇头,“你别管我的事了,先顾着你自己吧,林楠回来了。”
林楠这两个字在苏翼眼里就好比毒蛇猛兽,一想到那个女人设计陷害自己那一幕他就有种杀了她的冲动。
他切齿冷嗤,“她还敢回来?”
陆淮宁睨一眼他咬牙切齿俊容狰狞的样子,仿佛看到几年前被薛醉宁逼得失控的自己。
原来每个陷入爱情中的男人都一样后知后觉,沦陷而不自知。
“宁宁?薛醉宁?你醒醒!”
在一阵叫唤声中,薛醉宁费力的挣扎着从梦境中醒来。
“安安?”薛醉宁望着出现在头顶的那张年轻的脸,一时有些茫然。
“我经过你门口听到你大喊大叫,以为你怎么了,进来见你在床上滚来滚去,双手乱舞,猜你是做噩梦了。”
经她这么一说,薛醉宁混沌的意识才渐渐清醒。
她吁口气,揉揉发痛的额,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来的时候就发现门没关严实。”安心亦在她床边坐下,望着她瘦削苍白的脸,担忧道,“你是不是天天做噩梦?”
薛醉宁看她一眼,摇头,不想让他们再为自己担心。
“那你和陆淮宁的事考虑得怎样了?”
听到那个名字,薛醉宁清晰的感觉到心脏忽然抽紧。
“昨晚我说那些话你如果听进去了,就应该知道,错过一个那么爱你的男人你会遗憾一辈子。”
“安安,我不想说这些。”
“你这是逃避。”
“不。我承认你那番话的确让我有些动摇,但两个人想要在一起并不是光有爱就可以长久生活一辈子的。我埋怨他不懂爱我,其实我自己也有错,我们都不懂爱对方,这样勉强在一起,分开是迟早的事。”
“如果没发生孩子这件事,你还会这么说么?”
薛醉宁一震,哑然。
“你看,实际上你说的那些都是借口。不论你有多爱他,你都没办法原谅是因为他才导致孩子这件事。而你因为那个男人救了你,你就要以身相许,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并不是在报恩,而是在折腾你们三个人?”安心亦叹气,“宁宁,不要做傻事,你不可能忘得了陆淮宁。”
见她不语,安心亦摇头,“你再好好想想。”
如薛醉宁所料,父母果然提出要去医院探望旭泽。
不巧的是旭家长辈也在。
双方家长碰面,旭泽自然是开心,薛醉宁却是愁眉不展——她还不想这么快让两家的父母以为她和旭泽定下来了。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两个孩子的婚事吧,这里让给他们说说悄悄话。”相互介绍过认识后席绢提议。
而她话一落,除了旭父外,其他人俱是面色一震,而薛醉宁则脸色刷白,目光恳求的看向文绢,“伯母,我的长辈是因为旭泽救了我和孩子特意来探望他的。”
席绢微微一笑,抓过她的手握住,“小宁,我知道我这样说很突然,可这事拖不得,因为我们能等你肚子里的孩子却不能等,你们如果再不结婚,将来你肚子大了,别人议论起来也不太好。”
薛醉宁心里咯噔了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孩子?”苏家老爷子看向女儿平坦的腹部,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惊讶还是震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