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博维走了,除了留下一把黑色的雨伞,就只剩一个背影。
程家森觉得好累,仿佛这几天的疲累同时出现淹没了她。她看着雨水朦朦的街道,一切虚晃晃的,她没有拿那把伞……
一路上,凄冷的雨水顺着她的发丝、胸口、背脊滑过她的全身,冰冷她的身体,却没有寒冷她的心——因为她的心早已堕入更寒冷的冰窖里。
没过一会儿,她的脚步变得虚浮,刚刚强撑着的坚强,消耗殆尽……她终于体力不支,缓缓蹲下,紧紧抱住了自己,任雨水和泪水夹杂着在脸上流淌,沉默地哭泣。
“程家森,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辆车子在她身边戛然而止,急匆匆走下一个挺拔的男人,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
“发生了什么事?”
是钟译。
程家森虚弱地对他抿了抿嘴角,然后无法抑制地向后倒去……
***
她仿佛置身虚幻,忽明忽暗,看不到出路……
“我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爱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这个男人家世是好,但你不要陷得太深,我怕以后你会受伤。”
“我和你在一起,一直都是出于真心。”
“将来你要是想和他在一起,就凭一个普通家庭,能得到他家人的认同吗?”
“你果然和你妈一样不要脸!”
程家森倏地坐了起来,浑身是汗,感觉心脏快从胸口跳出来。
“你醒了?”黑暗中,有一个声音响起。随即灯开了,室内一片橙光。
“钟译。”她的声音小小的,只是叫了眼前人的名字。
“我下班刚好经过医院附近,想去医院碰碰运气能不能遇到你,没想到在街上捡到昏倒的你。不知道这算不算缘分?”
程家森没有答话,只是无神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我家。”
程家森苦涩地说:“谢谢你带我回来,我该回家了。”
正要下床,就被钟译阻止:“你现在正在发烧,刚睡了三个小时而已。外面风大雨大,你现在出去,万一病情加重,明天恐怕就去不了伯母那里了。你想让她担心吗?”
程家森犹豫了一会儿,又说:“你开车送我回去吧。”
钟译因她的固执而苦笑:“这么晚了,我可不想给你当免费司机,你还是乖乖在这里休息,明天我再送你回去。”
说完,将倒好的热水和几颗药放到她手上,然后走了出去。
关门的一刹那,钟译没有转身,“晚安。”他说。
程家森怔怔地看着那道门,虚软的靠在床上。
他什么都没有问,什么也没有提……谢谢!
***
自从那一晚之后,钟译去医院看望的次数更多了。
程家森没有反应,每天还是做着照顾母亲的事,而程丽云看出了端倪。
这一阵子,女儿的心情似乎非常糟糕,除了经常走神,偶尔还会背着她红眼眶。而钟译对她的心思比以往更加殷勤周到。
程丽云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对女儿的担心也一天胜过一天。
但是料想不到,没过几天,医生的病危通知书下来了。
当然不是直接给的程丽云,而是程家森。
程家森颤巍巍地接过这薄薄的纸片,上面潦草的字迹,无情地宣判了她们的努力——无效,她们能等的,只有死亡。
程家森难以接受,在会议室里苦苦哀求,但是负责程丽云病情的整个医生团队,都面有难色,最后带头的主任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可奈何:“到了晚期,癌细胞已经无法清除。程小姐,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程家森没有办法,只能擦干眼泪回了病房。
眼见躺在床上的母亲越来越虚弱,孱弱的身体似乎就要消失,程家森暗暗痛恨自己这几天的消沉,而疏忽了母亲的变化。
她走近床边,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头靠在手背上,汲取一丝温暖。
“妈,不要离开我好吗?”
程丽云悠悠转醒,模糊中听到女儿的话,笑了一笑,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人生有得有失正常,最怕抱着不放。你明白吗?”
程家森执拗地摇着头,握着的手更紧:“我不明白。”
“傻孩子。”
***
程家森每一晚都睡不着,一闭眼都是从小到大的人事物。那些和母亲在一起的那些画面历历在目,此时显得格外珍贵,她每一帧都不愿放过,所以想着想着更加难以入眠。
程家森时常想起母亲说的话,“人生有得有失正常,最怕抱着不放”。她有抱着不放的东西吗?也许有吧……
人绝望过了头,也就不会难过了。
程家森又这样默然地度过了一个夜晚。
第二天起床,不仅不觉得累,而且还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