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亭栏,泪染斑竹,满地残叶落红,经不住冬天的悄悄脚步。
那日谈论嫁衣过后,整个芳华苑便掀起了学习女红的热潮。《锦绣前程》被束之高阁,并无谁来求阅,许是大家皆明白,目前的水准并不足以看明白里面繁杂纷复的绣技绣法,只红袖一人时不时的翻看一番,企图能看出个子丑寅卯出来,这厮也只是对所谓的武林绝学念念不忘罢了。
太太这次专从江南花重金客请了绣坊的一等绣娘前来教导小姐女红,每当绣娘授课,芳华苑的众丫鬟们便以各式奇葩的借口接近小姐的绣房,那实在找不出借口的干脆就赖在了绣房窗口门外。红袖则托了侍衣的福,以陪伴姐妹的名义硬是挤进绣房。因是小姐默许,芳华苑的管家牛嫂虽脸色不好,却也没加阻拦。
新来的绣娘见学生如此热情,心里很是感动熨帖,牟足了劲的用心教授。因天国重视习文读书,对像刺绣这样的巧技皆会以文字记载之,使其不致因断了传承而永久失传,世上每每有新的技艺问世,地方上的官员便会立即将其载进书册,用以保存。若有想学者,只需付给技艺创始人与所在官府一定的银线便可习之,因此绣娘便也没什么可藏私的,真正做到了竭尽全力,毫无懈怠。
沙漏流转,时光飞逝,北风骤起,转眼间飞雪便漫上了眉头。
原本每日一次的刺绣教授课程,也因天气的缘故改为三日一次,且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众人被挑起的发热的头脑也终于恢复理智重新开始思考,更有那自觉本事不足以担当的主动放弃,热闹过一段时间的绣房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至于私下众人是否在偷偷用功不得而知,红袖本人却只要有闲暇便拿起针线勤练不缀。
幸小姐每日无聊便来书房读书消遣,书房二楼日日有银碳供应取暖,红袖便也不觉冬日难捱,只苦了底下的小丫头们。只说侍衣,冬日本就天冷,却日日手拿针线,手上早已生了冻苍,手指肿的像胡萝卜,单让人瞧见便心疼不已。
红袖最近女红进步神速,仿似错觉,凡她想绣些什么,只要认真地瞧那事物久些,等拿针线在绣布上构思,那所想绣之物便真真地浮现眼前,且色彩星星点点,哪里该配什么色,用什么线,红袖只一眼便可分出,完全不觉地绣线颜色驳杂,不容分辨,甚至根本不用所谓的花样子。
等红袖掌握了刺绣的基本步骤以及一些易学简单的针法,她便轻松的绣了个秋菊花样的荷包出来,虽针脚还有些稚嫩,但却真真像个真的,隐隐似有菊香。之后因想到侍衣那红肿的双手,便用绸布合着棉花缝了一双露指的棉手套,还在手背上绣了个睡懒觉的白□咪,惟妙惟肖,很是可爱。
红袖最后将她的处女绣及棉手套送给好姐妹侍衣时,侍衣感动莫名,转眼间整个芳华苑的人便知管书房的红袖姐姐本是个女红的天才,之前只是没伯乐被埋没了而已,就连三小姐也吩咐,红袖可在她学习刺绣期间随侍左右,甚至要求绣娘对其多加看顾,更是鼓励她以后多加努力不可懈怠。
虽是有些夸张,但芳茵显然却并不这样认为,刺绣本便是以书画为底的,若无半点作画的底子,很难绣出精妙传神的绣作。红袖之所以针法平平,却能绣出看着如此逼真的菊花,无非是红袖从小便有作画的底子,胸中有花,笔下便会传神,将其绣下来,便也不是难事。且之前也曾让红袖试着将菊花画下来,真真是和荷包上绣的没有两样,没看人家绣花都不用花样吗,那肯定便是心中早就有花了。
是了,自已之所以女红难以见人,乃是在作画上便缺少天分,只看那各种颜色繁杂的绣线,自己看了便觉头脑发胀。现看来,自己以后的嫁衣说不得会落到红袖这丫头身上,也惟有会读书认字且很有作画天分的红袖才有可能将那件凤纹嫁衣完美的复制出来,芳茵一边盘算一边便将红袖列入了重点培养对象。
没几日,红袖便莫名的由二等丫头升为了一等,且单独为她在书房里收拾了一个房间,里面放有一整套绣具,据说是得小姐亲自吩咐。三小姐本是公爵府嫡出小姐,按例原可有四个大丫鬟,好看的小说:。先前只府里的老太太说府里日渐奢靡,得提早防范节俭,于是三小姐的大丫鬟便减为两个,太太也不愿为这种小事与老太太争辩,且最后到底安排什么人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经过近两个月的重点学习,红袖的刺绣技艺可谓天上地下,在学习了多种复杂的绣法,绣出的东西已不是先前只配色构图比较出色而已,如今已可在衣物上绣些大件。
前些日,刚刚完成了一幅锦鲤戏莲池的绣图,本是用作被套使得。不提绣图上那栩栩如生仿佛正在嬉游的锦鲤,单那粼粼水光便像是亲眼见到微风拂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的画面情境。最后,锦鲤戏莲池终没做成被套,因小姐觉得绣图本身已是一幅充满诗情画意的佳作,怎能再做那红尘俗物,遂将绣图经过装裱,挂在了自己的闺房,且言说被大家赞美欣赏才最终是它的归宿。
红袖本身倒是无所谓,不过小姐却也真真大方,赏了一套钗环首饰作为补偿。看着那灿灿的金钗,光润的珍珠耳环,清翠欲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