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身上溃烂红肿之处敷上药,还有那深浅不一已结疤的伤口,段云苏轻轻替他盖上被子,便拿起毛笔凝眉寻思着药方。
赵贺辰此时的情况很是糟糕,该是长期的未进食,身子虚弱得厉害;淋了一天的雨,身子也有些发烧;再加上身上的毒,让原本的药都不敢轻易使用。
雷公藤的余毒对她来说并不难,几帖药下来便能全清,这亏掉的身子要慢慢养,至于另外的那毒……
“云苏丫头,还不给我出来!”一声呵斥打断了云苏的思路,她抬头一看,正是她的外祖父。
段云苏还未说话,便迎来劈头盖脑的一顿骂:“好丫头啊,带男子回自己的院子已是不对,听说你居然还给他洗澡?他是你什么人啊,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去给他洗澡?!你……你真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头子么!”
唉,都是他的错,明知她娘亲去世了,也没给她安排给个得用的嬷嬷,好生教导这男女间的避讳!
段云苏还从未见过宋老爷子这般大的火气,瞧着他那恼火的眼,段云苏脖子一缩,弱弱解释道:“外祖父,赵贺辰身患重症要小心伺候,外孙女略懂雌黄之术,府中也无人比我更适合。”
“我管他重不重症!我只知道你一姑娘家的就不该……等等等等,你你你……你刚才说什么?”宋老爷子数骂到半道突然怔住:“你说那人是谁?赵贺辰?京城的那呆子赵贺辰?”
“是的外祖父。”段云苏瞧着宋老爷子总算止住了嘴,偷偷舒了一口气。
“他赵贺辰怎么会在江州?”宋老爷子眉头一紧,眼光微闪,摸着山羊胡子思索着:“听下人说还受了伤?我去瞧瞧。”
走至床边,瞧着那毫无生气的脸,宋老爷子脸色也紧绷了起来。他向前轻轻掀开被子查看一下伤势,却发现赵贺辰正光裸着身子,不禁回头狠狠瞪了段云苏一眼。后者无辜地耸耸肩头,治伤嘛,不脱了怎么上药?
“这什么病?”宋老爷子瞅着那满身子的药,皱眉道。
段云苏遣退了屋里的下人,又命谷秋听荷守着门,才说道:“这是毒,再加上他身子虚弱,又是发烧,毒发作时便来势汹汹,成了这般模样。身上的刀伤已有一段时日了,这红色的脓肿是两毒相冲引起的并发症。”
说罢二人沉默许久,还是段云苏率先问道:“外祖父,我一直不清楚,为何我要这般匆匆的来到江州?还有这赵贺辰,来时我遇见了他庶弟赵贺祁,说他已失踪许久,安亲王府遍寻不得呢。”
她只是嗅到朝廷中一些微妙的变化,却不清楚其中细节。外祖父定是明白的,只是来了江州两日,也未听他向自己提起过。
果然,宋老爷子还是不愿意透露太多,只是说道:“云苏丫头,外祖父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但有些事情我也不便多讲。朝中的弯弯道道你不必多想,来这江州只是为了寻一方清净之地。宋府乃清流,不愿在掺和其中的是是非非。原本你大舅也是上表了奏章请求告假一段时日,无奈被绊住了。”
“听说安亲王也进宫去了。”段云苏疑惑道:“按理皇上只是龙体违安,各皇子自立阵营实属正常。安亲王不理朝事多年,身子又是虚弱,断不可能管起来。”
二人默契地将目光投向床上的赵贺辰,心中已有猜测。也许正是因为赵贺辰的失踪,多日来还是寻不到,最终进宫向皇上请求法子?
对于赵贺辰一事,宋老爷子身在江州,知道的倒没段云苏多。那日安亲王妃来将军府神色已是不自然,想来赵贺辰已经失踪了,但却并未张扬大肆寻找。直到她出发去江州,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
怪就怪在,安亲王妃最是疼爱赵贺辰,按理不该隐瞒才是,直接说了出去,不是可以早一日寻到么?那样的话,赵贺辰也许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事情已经这样了,多想无谓,我亲手告信一封与安亲王府罢。”宋老爷子的眼光一点都不含糊,这赵贺辰流落成这般地步,定也跟府中的争争斗斗相关,只怕这信要命人亲自交到安亲王妃手中才行。
心里有了主意,宋老爷子却也没忘了正事,说道: “赵贺辰虽是痴儿,但也是男子,留在暮雨居实在是不妥,给他换个地方罢。”
段云苏却道:“赵贺辰的情况还是不宜多动,且先留在此处罢?这毒孙女也没法一下子全解了,发作起来可不好。这烧也一时半会退不下来,留在这我也好照看着。”
发烧了可以找仆人伺候着,但这毒却只有段云苏有法子了。宋老爷子心里虽不乐意,却也还是应下了:“情况好点了便弄走,老头子我看着不爽!”
说罢一甩衣袖气呼呼地背手转身离去了。
段云苏轻笑一下,她就知道外祖父定会顺着她的意思。
果然,到了半夜,在床边凝思着的段云苏听到声响,抬眼一看,却是赵贺辰迷迷糊糊地嚷嚷要喝水。段云苏去桌上取来一直温着的开水,慢慢喂他喝下,又伸手在他额上探了探,烧依旧还没退。
段云苏心中也是有些慌乱,但却只能告诫自己不要着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