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夙影如往常一般,站在门前呼唤着鲛人少年,然而唤了许久,却不见他如风一般掠出的水蓝色身影。她蹙了蹙眉,在门外探着脑袋瞧了一眼,隐约传来女子呜咽之声。
她心下疑惑,便径直走了进去,触进眼帘的,却是满屋的狼藉,所有的东西都被砸得稀巴烂,整个院子就如被狂风刮过一般。
在这片狼藉之中,坐着一个水蓝色长发的柔弱女子,她衣领微微敞开,似是被强硬撕开,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苍白无血色的脸颊上赫然有五个指印,唇角有血迹留下,滴在胜雪的白衣上,如点点红梅,触目惊心。
地上散乱着一堆明晃晃的珍珠,显然是她方才哭泣所流下的。
“雅姑姑,发生什么事了?”她俯下身子,为鲛人女子拭去唇角的血迹,轻轻扶了起来,“阿泽呢?”
“阿泽?”雅风似恍然回神,暗淡的蓝眸雪亮起来,她死死抓住眼前少女的手臂,正如溺水的人蓦然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几近哀求地道,“影姑娘,阿泽他年少气盛,去找那些人了,求你救他!”
十五岁的少女,对男女之事虽然懵懵懂懂,但也明白,雅风是受了欺辱,登时有一股火在她心间升腾,重重点了点头,将她扶回屋内,便风风火火地赶去救鲛人少年。
敢欺负她的朋友,她定要那些人好看!
这个全村人见了都会头痛不已的少女,轻易是无人敢惹的,鲛人母子也因着她的关系,平日甚少有人找他们麻烦,今日却不知为何,竟然闹得如此大!
村北,是村里唯一的开阔之地,用作平日村里召集村民商议大事所用。
然而此刻,这里却聚集了七八个青年,他们都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恶霸,尤其是他们中的老大——华天,他是村长的儿子,整日胡作非为,村里无人敢惹。
以华天为首的几名青年,将鲛人少年围在中间,不怀好意地笑着。
阿泽眉目沉静,然而眼神深处却仿佛有幽暗猛烈的火,在灵魂深处烈烈燃烧,夹着绝望的叹息与疯狂的仇恨!他眸色有彻骨的寒意,一一扫过眼前的青年,似乎要将他们的模样刻入骨子里!
没错,他是鲛人,天性柔弱,然而兔子急了尚会咬人,何况是正年少气盛的他,日子再怎么难熬,他都毫无怨言,只是他们欺辱自己的母亲,这是他不可饶恕的!
这个世上,母亲是他最亲的人,而夙影,是他心底唯一的温暖,她的笑容,可以驱走他内心所有的阴霾!无论她们任何一个人受到欺负,他都不能原谅!
“卑贱的鲛人!看什么看?”其中一个青年轻啐了一口,不屑地睨着他,“竟敢用这种眼光看我们老大,找死么?”
阿泽内心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整个身子剧烈颤抖着,右手蓦然握紧了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一把断刀,大喝一声,朝华天冲了过去,手中的断刀毫无章法地挥舞着。
华天似乎有意要耍一耍他,非但自己不还手,也以眼神示意同伴不要出手,他只是灵巧地躲闪着疯狂朝自己扑来的鲛人少年,用鄙夷的目光目视着他。
华天的躲闪,眸中的不屑,以及旁边青年们的嬉笑声,这一切,越发激怒了本已疯狂的少年,阿泽如一头受伤的小兽般,挥舞着手中刀,在人群中胡乱冲撞,却并不能伤到对方丝毫。
在他们眼中,鲛人少年根本毫无威胁性,他天生柔弱,手上根本就无力,挥来的刀,也是软绵绵的毫无杀气!
“喂!玩够了吧?”华天扫视自己的手下,蓦然冷冷地开口道,“是时候给这卑贱的鲛人点颜色瞧瞧!大爷看上她,是你们的福分,只要把大爷伺候舒服了,指不定给她个小妾的名分,你竟敢对本大爷动刀,叫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众人神色一禀,收起玩闹的心情,其中一人抽出腰间佩剑,冷冷一笑,握剑紧贴眉心,左手捏一个剑诀,片刻间便朝鲛人少年刺来,眼瞧着就要刺入他的心脉。
其余人均恶毒的大笑,华天眸中闪着冷光,死死盯着阿泽,他倒想瞧瞧,这个看似有骨气的鲛人,究竟会怎么死。
“住手!!”一个女子的娇喝从天而降。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声音,华天的眉头紧蹙,循声望去。
随着夙影的一声大喝,那个向阿泽冲来的青年登时僵在那里,就如被人点了穴一般,动弹不得,只有漆黑的瞳仁在眼中滴溜溜转着,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夙影风一般掠入场中,将阿泽护在身后,一脚踹在僵立的青年男子腰间,他闷哼一声,仰面倒地,双手依然摆着方才的姿势!
阿泽望着眼前少女挺直的背影,心内的仇恨渐渐平息,转而被暖意所代替。
“喂!华天,你竟然敢欺负阿泽母子,难道不知道他是我的朋友么?”她丝毫不惧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半头的青年,反而对他怒目而视。
“果然是丑八怪没人要么?竟然说与卑贱的鲛人是朋友,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人群中蓦然爆发出一阵哄笑。
华天冷哼一声,并未制止手下的哄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