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谁敢说半个“不”字?
薛院判神色怏怏地退下去。
阿丑瞥了两眼低着头的薛院判,转身走向龙榻。
天子真容,她还没那么大胆子,不敢直视,但是用余光打量,她还是能做到的。
打量完一遍,她得出的结论就是,太子慕天弘和皇上长得挺像。反观其生母皇后,和太子倒没那么相像。
按理说,父亲该是喜欢和自己相像的儿子,怎么太子反倒不如四王爷讨皇上喜欢?
不过阿丑转念一想,兴许皇上极喜欢昭贵妃,爱屋及乌也说不定。
这般寻思着,她将指尖搭在皇上手腕上的明黄丝绢,诊起脉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阿丑面纱下的眉心也愈发蹙紧——
她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脉相!
如果仅仅是病,没有用药,那么尚不足以称为复杂。但是经过这么多年各种药物的洗礼,皇上的体质已经发生了不少变化,令这一病情显得尤为复杂。
半晌,阿丑才将诊脉的手放下,叹息一声。
皇后神色有些忧虑:“如何?”
“回皇后娘娘,皇上痰咳吐血,阴亏气虚,民女有个方子,正好压制这些症状。”阿丑行礼禀告,十分谦逊的模样。
“那就好,你且写来。”皇后点点头,吩咐太监拿了笔墨。
炒潞参五钱.炒西芪四钱.炒白术三钱.云苓片三钱.炒粉草一钱五分.炒山药三钱.炒扁豆三钱.陈橘皮一钱五分.陈木瓜一钱五分.酒炒白芍一钱五分.[1]
阿丑将方子交了,知道定有人仔细研究查看,以免她开了什么药对皇上不利。于是也不管后面的事,而是斜眼瞥了殿外拱手而立的薛院判一眼。
薛院判一直没有动,似乎殿内发生的事与他无关一样。
阿丑不由得眯了眼。
等到出宫,阿丑坐在静宬长公主的马车上,才开口说了真话:“长公主殿下,阿丑想看看这些年皇上用的药在太医院的备案。”
静宬长公主淡淡的笑容凝住了:“你发现了什么端倪?”
阿丑摇头:“还算不得什么端倪,只是怀疑。皇上龙体因为这些年的用药变得更为复杂,是否有不妥阿丑也一时难以分辨。可以肯定的是,皇上这些年天天吃药,定然是不妥的。是药三分毒,如果不管什么小病小痛甚至无病无痛,皇上还是天天吃药,经年累月,问题可就大了!”
“据我所知,”静宬长公主微微偏头,似乎在回忆什么,“大约许多年以前,皇兄就药不离口,几乎每天像用膳一样用药……”
“这正是问题所在,是药三分毒,就是没有问题,也会吃出问题。所以阿丑恳请一观太医院的备案。”阿丑请求道。
“但如果有人存心弄虚作假,备案里写一个方子,实际上又是另一个方子,你怎么看得出来呢?”静宬长公主担忧。
“这个请殿下放心,备案的方子也要和皇上如今的龙体状况对上,阿丑才会相信。如果恰恰发现对不上,那就是中间出了问题,有人故意做手脚。”阿丑解释自己的想法。
静宬长公主深吸一口气:“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明目张胆去太医院看,怕是不可能的,打草惊蛇不说,还会引起不好的反响。我且想想其他的法子。”
“多谢殿下!”阿丑郑重道谢。
要是有了历年记录,剩下的一切都会好办许多。
回到家中,甫进门,念心就迎了上来,有些犹豫。
“怎么了?”阿丑问,“有什么直说就是。”
念心这才张口,道出原委:“丁老夫人送了一封信来,姑娘看是不看?若不看,我把它烧了也成。”
丁大娘怕是要跟着儿子贬去西北了,临走送了一封信,又是什么意思。
“既然都送来了,看一看也不会掉几两肉。”都是同乡一场,何必吹毛求疵、计较太过?
念心把信交到阿丑手中。
阿丑拆开信封,读了起来。
注:
[1]出自《王孟英医案绎注》,清?王士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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