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里,花园里的树多花少,绿意很深。
园中的月季却开得很好。
特别是丁香和外公、外婆休息的亭子周围都种着各色开得大朵大朵的月季花,红的艳、黄的娇,姹紫嫣红,一时竟有春花争艳的景致。
外婆看了看盛开的花儿,又看看自己美丽的外孙女,笑着对外公说:
“这满园子的花儿,不是我自夸,加起来都没有我们的丁香漂亮啊。当年的可儿也是,凡是有她站着的地方,百花都失了颜色。”
她说着说着,又想着可儿现地生死未卜,她的命竟是这么的苦,竟应了红颜薄命的咒语,不觉又红了眼。
丁香和外公一看她这样,知道是想起丁香的妈妈来了,就一边一个,轻言安慰着流泪的叶玉梅。
外公笑着说:“这是你遗传得好,她们母女长得和你年轻时一样漂亮、可爱。”
一句话,把外婆和丁香给逗笑了。
金子贤来的时候,就看见那祖孙三人喜笑宴宴,其乐融融的样子。
金子贤一眼就看到了丁香,看着她与林可长得一模一样的笑脸,听着她和林可一样柔和清爽的声音,眼泪也一下子就流了出来,颤声喊了一声“丁香,女儿啊!”
丁香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亭外满眼泪水的金子贤。
照说,金子贤年龄不过四十八、九岁,年轻时也是十分俊雅的帅哥一枚。
可丁香看到的,却是一个几乎全白了头、脸色苍白的六十来岁、还能看得出一点曾经帅过的高瘦男人。
丁香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原谅他的冲动,他毕竟坚守过、等待过。
他那一头白发、那一脸的忧郁就已经刻满了对她母女二人的思念。
丁香慢慢地站起来,面对着她的父亲,轻轻地叫了一声“爸爸!”眼泪也就一下子流了出来。
金子贤听了,哽咽着连声应着:“哎,哎,我的女儿啊,你可回来了!”
说着,他快步走进亭子,张开双手,将走过来的丁香紧紧地抱在怀里,难以抑制地哭了出来。
今天注定是一个流泪不停的日子。
近二十年的盼望与祈求,近二十年的寻找与等待,梦中的亲人骤然相见,失去的悲辛,重新得到的狂喜,非恸哭不能言表。
好一会儿,金子贤才抽泣着放开丁香,两人还把着手泪眼相看。
外公和外婆也是悲喜交加,流着泪让他们父女坐在亭栏椅上。
金子贤尽力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问丁香她母女二人这二十年的生活。
听着她母女在深山老林中,过着被关被锁被欺压的生活,林可装疯好几年才得了机会逃出,到现在却生死未卜。而丁香才五岁多就去杂技班苦学,就为了离开郁家,更为了通过舞台寻找父亲。
金子贤再也忍不住悲痛,大哭着一下子就从栏椅上滑下来,想给丁香跪下。
丁香忙一把死攥着他不让他跪下去,把他扶着坐下,哭着说:“爸,你不要这样!”
金子贤哭得肝肠寸断,只说:“我是个罪人啦!就这么几百里地,再坚持找几年,或许就能找到你们娘俩啊!让你们天天在生死上挣扎,是我没有尽到力啊!”
外公、外婆也来劝他,劝着劝着,一家四口抱成一团,泪流不止。
丁香努力地克制着,劝道:“我们现在亲人总算相见了,是喜事。现在,我们应该多想想怎么找妈妈的事。”
大家都说对,就仔细想着寻找的方法来。
金子贤想着想着,又流下泪来,一个劲地向丁香说着对不起,说十九年前,就不该让丁香的妈妈一个人先坐车回来。不然就没有这样的事发生。
他一个劲地说,明知可儿怀孕了,容易瞌睡,容易被坏人钻了空子,他还同意了可儿一个人坐公交车回来,他真是个混蛋啊。
丁香流着泪对他说:“也不能全怪你。只能怪那人贩子可恶!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妈妈说不定逃跑出来了,我们当务之急是尽最大努力寻找她。”
金子贤和外公、外婆都说是这样的。但他们一想到林可身上只穿了一件衣服,脚上鞋子都没有一双,满心惊恐地连夜穿越有狼的山林的情景,就忍不住悲泣出声,一面担心着,不知她是不是逃了出来,一面又恨着那千刀万剐的人贩子。
但确实如丁香说的,想办法找到丁香的妈妈才是最重要的。几个人就在一起合计,想了十多条寻找的办法。
丁香说两年前她曾经偷偷回山里了一次,没有让郁贵他们知道。她一个人去找那个发现了妈妈衣服的猎人,可惜那猎人出门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丁香就沿着山路,在山林里走了一次,但时间太少,没能走得太远,她一个人,也不敢走得太远。
所以,她建议,是不是再去山林中找一找,最好能找到那个猎人。
金子贤和外公、外婆都说好。
金子贤说他回去安排一下,马上就去,尽快到山里去找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