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直直地盯着我的,是一个紧裹在腐败褴褛的薄纱里面的人形。这件尸布一直蒙到它的头顶,但是它的两只眼睛还有右边的面部是露在外面的。整个这件寿衣顺着它的臂膀的线条一直能看到它紧紧握住**端的那只手。一张面庞并非是完全像一个脑壳,尽管两只眼睛和面部的肌肉都不见了。一层薄薄的、枯干的皮肤紧紧地包裹在它的脸上,手上也有一层留下来的皮肤。一小绺发丝横搭在它的额头上。这个人形完全僵住在那儿。我看着它,它也看着我,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头昏脑胀的感觉。我的手里还在抓着那根电灯拉绳,不自觉地手里就在玩弄着它;只是我可不敢再把电灯拉亮了。我闭上眼睛,可是立即又恐怖地睁了开来。这个东西在那儿一动不动。我的心脏激烈地跳动着,我浑身的冷汗蒸发之后让我一阵冰凉的感觉。炉栅上又传来一声灰烬哔剥的作响,墙上的一块壁板也咯吱响了一声。
“我完全失去理智了。在二十分钟之内,或者二十秒钟之内,我除了眼前这个可怕的人形之外根本就不能思想别的事情,直到猛然间我那空荡荡的脑际意识之中,想起来布朗顿和他的朋友们曾经在餐桌上鬼鬼祟祟地谈论过我什么事情。可能这是一个耍弄我的恶作剧的想法,不禁潜入我不快的意识之中让我有些放心下来,而一旦想到这个,勇气倍增的感觉就顺着你的一千根毛细血管不觉间传遍你的全身了。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我的神经竟然抵挡住了这个考验还是足够令人欣慰的了。我不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可是我们身心之中那些最优秀的品质还是需要一个借力的由头来帮助我们沉着应对一些极端的处境,隐约之中随着希望的渐渐萌生,总的来说这肯定是一个恶劣至极的恶作剧无疑了,我找到了支撑住自己的那根杠杆。最终我移动了一下身体。
“究竟我是如何努力做到这个的我是不可能告诉你了,但是我起身朝着床脚那儿一跳,就来到了离那个东西伸手够得着的切近之处,然后捏紧拳头冲着它狠狠地一击。那个东西砉然碎了一地,我的手也被割开露出了骨头。恐惧之后一阵极度的厌恶感涌上心头,我就半昏迷状态地跌倒在了**上的另一头。因此这肯定就是一次恶劣的鬼把戏无疑了。肯定的这种把戏此前已经被耍过多少次了:无疑布朗顿和他的朋友们之间已经赌下了重注,想要看看我在发现这种令人讨厌的情形之后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从先前我被吓到可怜的境况之中,我发现自己转而变作愤怒已极了。我大声不停地咒骂着布朗顿。我不是爬着、而是一头扎进了**那头的一张沙发里。我拼命撕扯着这个穿着长袍服的骷髅——整个这幕场景实施得是多么的完美无缺,我想道——我把那具脑壳狠狠地摔在地板上,用双脚狠狠地踱着那些干枯的骨架。我把那个脑壳一甩甩进了**底下,把整个骨架干脆的骨头扯离成了碎片。我把那两根细长的大腿骨横担在膝盖上啪啪地折断成数截,一甩手扔到房间里的四周。我拿起几根胫骨来支在一条矮凳上用脚踵都给踹成了几段。我就像一个‘狂暴战士’那般对着不情愿之物忡忡大怒,把它的肋骨从脊椎上面一根一根扯下来,把胸骨照着壁橱那儿就扔过去。我的愤怒情绪越来越激烈了,只能以彻底的毁灭来加以发泄。我把那块薄如蝉翼的腐败面纱给撕成了二十多块儿,扬起的灰尘落满了每一件东西上,落在了干净的吸墨纸上以及银质的笔架上面。最终我的毁灭工作彻底完成了。只剩下一些折断的骨头碎渣,以及一条一条的羊皮纸和碎得不成样子的羊毛残留物。之后,我顺手捡起来一块脑壳上的骨头——这是右边脑袋上的额骨以及脸颊骨,我记得——我就打开门,走上走廊里到布朗顿的卧室里去。我现在还记得当时那条汗湿透了的裤子随着我的步行是如何在腿上悠来荡去的样子。我走过去一脚把门踢开就走了进去。
“布朗顿还躺在**上。他已经把电灯拉开了,好像紧缩成一团、吓得已经不成样子了。好一会儿他都镇定不下来。这时我开口说话了。我不知道我究竟都说了些什么。我只是觉得我的内心之中充满了再也容忍不下去的仇恨与蔑视,再加上被刚才自己的怯懦行为所激起的羞辱感,我简直是在撒开舌头顺嘴跑火车了。他一句话都没有回应。我为自己滔滔不绝的口才都感到震惊了。我的一头乱发耷拉下来遮在汗湿的额头上,我的手上还在沥沥拉拉流着鲜血,我的这个样子看上去一定恐怖极了。布朗顿在**上蜷缩成一团,就像我刚才缩在床头上那样。他还是没有做出回答,也没有抵御的样子。他似乎在思考着别的什么事情,根本没有理会我的切责之辞,时不时地还伸出舌头来舔一下他的嘴唇。可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尽管他的一双手时或在舞动着,就像一个不会说话的婴儿在挥动着手臂那样。
“最后通往布朗顿夫人房中的一扇门开了,她从那儿走了进来,脸色惨白、恐怖已极。‘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哦,以上帝的名义!究竟出什么事了?’她喊道,一遍一遍地,然后走向她的丈夫,身上穿着睡衣坐在了**上,两个人一起面对着我。我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即便是有她在场我也没有少说她丈夫两句。可是他似乎还是毫不在意的样子。我告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