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路易斯.斯蒂文生 1850——1894
“是的,”商人说道,“我们的意外所获物有许多种。有些顾客是辨别不清的,我这是以自己超常的智慧获得红利。还有些顾客不怎么诚实,”他把手中的蜡烛举了起来,以使烛光强烈地映照在来访者的脸上,“在这种情况下,”他继续说道,“我就靠自己的品行赚钱了。”
马克海姆刚刚从外面日照强烈的大街上进来,他的两只眼睛还不能够适应店铺里黑暗之中闪烁的烛光。听到这般犀利透彻的话语,站在刺目的光照之下,他一个劲儿地睒着眼睛,举目四处打量着。
商人咧嘴一笑。“你在圣诞节这一天来看我,”他继续说下去,“因为你知道此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屋子里,认为我把窗板关上了、不接待任何业务。好了,为此你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将要补偿我所浪费的时间,因为你耽误了我归结账目;除此,你还要另外做出补偿,为了我今天看到你脸上的这种强烈的态度。我是一个本质上谨慎已极的人,从来没有询问一些不方便的问题;但是当一个顾客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的话,他就要为此付出代价了。”商人又咧嘴笑了一下;之后,恢复了通常情形下的业务性语言,尽管说依然有一些讥讽挖苦的意思,“你可以描述一下,就像平常那样,直接了当地,你究竟是如何获得这件东西的?”他接着说道。“还说是来自你叔父的橱柜之中?一个著名的收藏家,先生!”
这个面色有些苍白、臂膀浑圆的商人几乎是掂起脚来站着,眼光透过金框眼镜的上面直射出来,不能信实地一下一下点着脑袋。马克海姆非常惋惜地回敬了他一眼,心中隐隐地还有一丝恐惧。
“这一次,”他说,“你可是错了。我不是到这里来卖的,而是来买东西的。我没有什么古董要出手;我叔父的橱柜里面连壁板都空了;要说它还是完整地立在那里的话,我在证券交易所里得手以后是会给它里面添加什么物件,而决不是做出什么别的举动,我今天此行来的目的其实非常简单。我需要一件送给一个女士的圣诞节礼物,”他继续说道,话题进入他早已准备充分的语句之中后就变得流畅起来了;“当然了我要对你表示歉意,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情而来打扰你。昨天事情被耽搁下来了;我必须在今天大餐之时奉送上这个小小的礼品;而你是知道的,一次富足的婚姻是决不应该被延搁的。”
接下去停了一会儿,在此其间商人好像有些不相信地衡量了一下这番解说。在这段沉默的时间里,只有店铺之中那些堆积的杂物之间的一架座钟在嘀嗒作响,还有邻近窗外的大街上出租马车疾驰而过传来的隐隐作声。
“好了,先生,”商人说道,“不管它了。不管怎么说你是一个老客主了;而要是就像你所说的,你有一次良好的婚姻机会,我不应该成为从中的阻碍。此时我手上正好有一件送给女士的好东西,”他一边说道,“这是一件手持梳妆镜——十五世纪的,我敢打保票;也是费了好大劲才收集过来的;我就不说是来自什么人了,这是为了照顾我的客主起见,这个人就跟你一样,我亲爱的先生,也是一个著名的收藏家的侄辈、也是唯一的继承人。”
这个商人,在他这么用干巴巴尖刻的声音说着的时候,已经俯身从原位上把那件东西取了起来;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一阵震撼的感觉穿透了马克海姆全身,从双手到双脚都不禁哆嗦了一下,一阵难言的复杂情感一瞬间纷乱地呈现在他的脸面上。这阵表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瞬间一无可寻,只剩下那只接受梳妆镜的手,还在那儿一个劲地颤抖着。
“一架梳妆镜,”他粗哑着声音说,说完停了一下,接着又以清晰的声音说道。“一架梳妆镜?圣诞节礼物?肯定不是吧?”
“为什么不是?”商人大声说道。“为什么不是一架梳妆镜?”
马克海姆以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盯着他的脸上看。“你问我为什么不是吗?”他说道。“好了,你看这儿——来看看它——看看你自己!你看见它会喜欢吗?不会!同样我也不会——任何人都不会。”
这个小个子男人一下子跳了回来,当马克海姆突然间用手中的镜子面对着他的时候;此时,意识到从来都没有遇到过比这一次更糟糕的事情了,他咧开嘴笑了。“您这位将来的女士,先生,一定是倍受钟爱的啦,”他说。
“我问你,”马克海姆说道,“作为一件圣诞节礼物,你把这个给我——这件让人想起那些过去的年代、那些罪恶、那些愚蠢行为的倒霉东西——这件手持照妖镜!你是这个意思吧?你那个脑袋里面长脑子了没有?告诉我。你最好还是尽早告诉我。来吧,告诉我一切关于你自己的事情。我此时存有一个疑问,你私下里是一个非常慈善之人吗?”
商人认真地看了一下身边这个人。这太奇怪了,马克海姆看上去不像在笑的样子;在他的那张脸上似乎有某种殷切希望的闪光之色,但根本不是高兴的样子。
“你究竟是在说什么?”商人问道。
“不慈善吗?”对方阴沉着脸回敬了一句。“不慈善;不可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