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血激荡旧伤难耐,一阵剧烈的咳嗽。
赫连宜见出手拦阻自己之人居然是任峥,眼神愈加疯狂,咯咯冷笑道:天下人负我,我便杀尽天下人!峥哥,你信是不信,我连你也一起杀!
任峥一脸萧索,道:老夫早该死了。既然一切恶果皆因老夫而起,今日也该由老夫了结!他的脸庞上碧光大盛,头顶一蓬光雾窜升,凝成元神。
赫连宜惊异不定,似乎想到了什麽极为可怕的事情,下意识的退後半步,低吼道:任峥,你想做什麽?
任峥进入空明境界,对赫连宜的喝问毫无反应。那道碧色的元神越来越浓,越来越亮,猛地爆开潮水般涌向赫连宜。
赫连宜惊叫道:碧海丹心咒!右掌奋力拍出一束狂飙死死抵住,身形急忙飞退。
任峥元神幻化成一团碧浪般的光澜,仅仅一张坚毅悲怆的面庞尚依稀可见。
他借著元神出窍,一举冲上沧海无量第十重天,以毕生真元炼出碧海丹心咒,立意与赫连宜玉石俱焚!
赫连宜的掌力拍在碧涛上嗤嗤飞灭,身躯顿时被任峥元神包容。两人的脸有一刻是如此的接近,又是如此的遥远。
望著少时朝夕相处的赫连宜,任峥嘴角逸出一丝飘渺恬淡的笑容,轻声道:宜妹,你如愿了,我和你一起走吧!
赫连宜面无人色,尖声嘶叫道:不要--
可惜她的修为,而今十成里剩不到三、四成,此消彼长之下,急切里根本无法脱出任峥的元神包围。
任峥念动最後的真言,目光最後穿透过飞舞的光雾,投向赫连宣曾经飘立的地方。但重重叠嶂阻隔,他已看不见那道美丽的身影,惟能在心底默默道:宣妹,峥哥先走一步,去见羽兄於九泉!
呼--
元神急剧收缩,连带著赫连宜的躯体凝收成一团不到尺许的光球。
一簇妖豔的红光从光球里迸散,虚空霍然开裂,呈现出一个丈许大小的黑洞。那洞口里雾光弥漫,一股股强大的罡风倒卷,吞噬著周边的云涛。
姬雪雁怔怔看著任峥的元神消失在洞口中,里面焕放出蒙蒙黑光,一种不真实的嗡嗡声忽近忽远的在脑海里鸣响。
洞口收拢幻灭,彷佛从来也不曾出现过,可赫连宜与任峥的元神都已经不复存在,只留下一尊空空的肉身神色泰然,飘浮在眼前。
彩儿早吓昏过去,双爪兀自牢牢抓著主人的肩膀。
久久,姬雪雁说不出话来,直到潜意识里想起丁原的安危,丁原,丁原你在哪里--
侧旁的光雾里有人说道:雪儿姑娘,莫要著急,丁小哥没事!话音落处,阿牛浑身浴血,怀抱丁原与盛年齐齐赶到。
姬雪雁见著丁原,大松一口气,可又见他人事不醒,剑眉紧锁的模样,忍不住放下的心再次悬空,焦灼道:阿牛,他这是怎麽了?
阿牛道:我也说不好,很奇怪,丁小哥全身一点伤也没有,只是昏了过去。我和盛师兄找著他时,雪原仙剑化作一团丹丸般的光珠正没入他的口中,竟如伏魔六剑那般的光化了。
我刚才用真气体察丁小哥周身经脉,也没发现任何伤情,该当没有问题才对。
姬雪雁喜极而泣,珠泪盈盈,探手抚上丁原熟悉的脸颊,低声唤道:丁原--
盛年接住任峥遗体,诧异道:咦,为何我感应不到任宫主丝毫生机,刚才还发生了什麽事情吗?
姬雪雁低声回答道:任宫主刚才祭出元神,轰开虚空,与赫连宜同归於尽了。
盛年和阿牛从彼此眼睛里都看出了对方的惊异,谁都没想到,最後居然会是这样的一种结局。
盛年默然无语,轻轻为任峥合上双目,擦去嘴角已经乾掉的丝丝血迹,抱起他的遗体道:我们出去吧。
这时候光雾渐散,场面却更加混乱。许多人四处呼叫,找寻失散的同门亲友,更有人倒在血泊里痛苦呻吟,等待他人的急救。
赫连宣依旧神情孤独的伫立在心斋池畔,怔怔的出神凝望。
适才她的心底没来由的猛烈一痛,好似生命里有什麽至关重要的东西正在消逝。
紧跟著她全身感觉无比的疲倦空虚,空荡荡的身躯只能一动也不动的静立,眼角悄然滑落一颗泪珠。
她的容颜短短须臾间蓦然苍老百年,原先亮丽的青丝尽染秋霜,一片银白,空洞而哀戚的眼神注视著盛年怀中横抱的任峥,从数十丈外缓缓走来。
风雪崖片刻不离的守在她的身旁,关切问道:夫人,你怎麽了?
泪水涌出眼眶,赫连宣低低道:峥哥也走了!
风雪崖刚欲开口安慰,忽地心底警兆生出,金风玉露掌不及细想挥洒而出。一卷红云挟著沛然狂飙撞上掌风,砰的一声闷响将风雪崖震退数步。
风雪崖如坠铜炉,浑身灼热难当,待吐出一口浊气,这才看清来人居然是一恸大师。
这老和尚须发戟张,神情可怖,眼睛深处爆射出诡异妖豔的绿色光簇,狂热癫迷的眼神让人只瞧得一眼,便不寒而栗